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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2月28日

福爾摩斯同人文20:《偵探母子地下冒險記》3(113.4.25.修正部分內文)

連載第3集!預計今年四月會和福爾摩斯同人文第21篇(已寫完,打字修稿中)合本出本,五月歐美場以「三個同姓人」社團報名首販(BIO歐美Only官網連結),先放上連載給你們看!

 

Part2大意:委託人妻女獲救!但福爾摩斯身分遭神秘教派識破,陷入天大麻煩,且敵人及幕後主使竟是他認識的人……沒帶武器、沒有警探、沒有華生協助的偵探能突圍而出,逃回倫敦嗎?除了赫德森太太,誰會來救他?

 

Part3關鍵詞句:我大喝道,握住鐵棍的掌心已滲汗這鞭只是教你嘗嘗滋味,後面還有更精采的呢!」、「在他哥哥家!她們在他哥哥家!」、「我這騎士非但救不了淑女,還被惡龍攻擊得體無完膚、「最後一根火把終於熄滅、「莫蘭放下報紙,黝黑清悍的臉容露出一抹微笑「你為何知道教授對決梅西那?」

 

再次建議搭配閱讀:原作〈黃面人〉案、原作〈波宮秘史〉案、齋主16篇福爾摩斯同人《孤獨的偵探》18篇福爾摩斯同人《血紅假期》19篇福爾摩斯同人《莫里亞蒂的禮物》

 

註解中福爾摩斯簡稱為H,華生為W,雷斯垂德為L,布雷茲特里特為B,邁克羅夫特為My,莫里亞蒂為M,莫蘭為Moran,瑪麗為Mary,赫德森太太為Mrs H

 

準備好開始閱讀正文了嗎?一起來看Part3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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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我暗自咒罵,托住八成是中了麻藥針而昏迷不醒的委託人,隨即轉身。只見一群白袍男徒蜂擁而至,但比他們更快包圍我們的,是從兩側石壁暗孔中射出的灰褐煙霧。

「碰!」某個硬物突然從煙霧中掃來,重擊我肋骨!

我痛得倒退半步,卻聽後方風聲乍響;我當機立斷,將芒羅先倚雕像放好,憑感覺一閃,躲過後方射來的銀針,接著側身避過那再度揮來的重物,上前一擋一托,托住攻擊者下頷,將他頸子一扭。

「喀嚓!」對方連慘叫都來不及,便已頸折斷氣。我縮腿側身,任那人倒下,同時奪過他緊握的鐵棍。我是偵探,不是殺人狂,但我沒必要對惡棍抱憐憫之心;何況我需保護自己及委託人,非得弄到武器不可。

「森荷.斯沃坦!」

乍聽化名的我愣了一愣,認出那是阿特曼的聲音,心底一凜:對方曉得我殺了他的人,仍敢親自過來面對我,定有把握能勝!想到這裡,忙往雕像退去,在煙霧中反手一撈──

竟撈了個空!芒羅不見了!

我一個踉蹌,幾乎跌倒,震驚化為恐懼,漲潮般淹沒了一切,而阿特曼嘲弄的嗓音再度響起:「或是我該稱你歇洛克.福爾摩斯大偵探?」

灰褐煙霧漸散,似從洞壁頂端的通風口逸出;視界還原為光明,我的心卻沉到了黑暗谷底──我不得不使用華生慣用的修辭來形容,只因我終於明白,這就是絕望。

阿斯奎斯‧阿特曼雙手叉腰,站在六步外,油光胖臉上滿是得意。他周圍至少十名男徒,其中三人挾持昏迷不醒的芒羅,以小刀抵著他頸動脈。

「沒想到哇!」阿特曼以義大利語嗤笑道,顯然早知我聽得懂:「你竟紆尊降貴,跑到窮鄉僻壤,來幫一個小商人出頭……醫生筆下的探案故事還真沒錯,你外表冷漠,骨子裡卻好管閒事。」

「你既曉得我是偵探,就該清楚我與委託人沒有感情。我接案,執行案件,然後結案,跟委託人再無絲毫關係。」我淡淡道:「芒羅先生要我幫他尋妻女,我找到了;你殺他,警方自會抓你,不用我多事。你以為拿他要脅我,就可阻止我從密道逃走嗎?」

「說這麼多,恰好證明你重感情。不然……我們來測試一下?」阿特曼奸笑道,驀抬右手,向下一揮,而三名白袍男徒手中小刀立時往下割──

「停!」我大喝道,握住鐵棍的掌心已滲汗。

「還說沒有感情?聽聽你自己的呼吸聲吧!都在發抖呢!」阿特曼大笑道,眾男徒也紛紛哄笑,唯有那三人臉上全無笑意,刀刃已壓進芒羅頸肉,即將割斷血管。

距離這麼遠,拳擊全無用武之地;即便我擲出鐵棍,頂多打昏一個人,另兩人仍會殺死芒羅……

「決定吧,偵探先生!」阿特曼斜瞅著我,右手趕蒼蠅似地往旁輕揮,後方一名男徒立刻抽出小刀,對準芒羅左耳,慢慢往下切:「可不要等他少隻耳朵再來決定。我挺有耐心,可以慢慢來;可是他一旦失血過多,不待割頸就會斷氣囉!」

「咚磅!」我拋下鐵棍,看著它在地上滾了幾圈,狂烈的心跳聲逐漸穩定下來。

一切都結束了。

若我未因思念華生而精神恍惚,延誤時機……若我能更快救出芒羅母女……不,若我老早就推斷出整件事是眼前人設下的局,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但事已至此,再批判自己也毫無意義……一切都結束了。

「聰明,偵探先生。」阿特曼搓了搓光頭,搖頭笑道:「可惜你低估了我反覆無常的個性。」語調轉亢:「殺!」

「哧!」血花四濺。我眼睜睜瞧著委託人倒下,卻來不及救他。震驚狂怒一齊湧上心頭。我連忙撿起鐵棍,下一刻──

「喀答!」其餘男徒全掏槍瞄準我。

「你怎麼前一秒聰明,下一秒就變笨了,偵探先生?」阿特曼伸出肥厚的食指,遙指著我,得意的道:「你以為我是你們英國貴族,會信守諾言啊?我呸!」往旁吐了口痰,喝道:「把屍體的頭剁下來,放在諾伯里的火車站月台,剩餘的扔了餵狗。再把這小子綁起來,押到拷問室去──我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當眾男徒處理芒羅的遺體時,我忍住不瞧殘酷的過程,更不想多瞥朝我走來,甩動繩子的三名男徒一眼,目光定在阿特曼身上,道:「你們是什麼組織?」

「兩年前,你才在威尼斯被首領整得死去活來,」阿特曼笑道:「你忘了嗎?」

我倒抽一口氣,道:「你們是黑手黨?」

一名男徒飛起一腳,「碰!」地踢中我下巴。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時,另兩人已撲過來,猛踹我頭部。在我暈過去前,最後生起的念頭,是寧可被莫里亞蒂和莫蘭抓住,也不要落到教人聞風喪膽的義大利黑幫手上。

      △   △   △   △

「唰──劈啊!唰──劈啊!」壯碩男徒甩鞭擊壁,勁道之大,令石片如雨剝落,粉塵飛揚。

半小時前,我甦醒過來,發現自己全身的易容物已遭抹去,被押到山洞附近的隱密地穴。地穴內有個以石磚環砌的水池,池中矗起巨大石球,球體隨機關啟動而於池內上下滾動,循環浸水。當那群男徒──不,黑手黨黨徒將我按在石球上,以球上銬鍊銬住我腕踝,逼得我四肢大張,如遭剝下的羊皮般被固定在石球上時,我便明白石球和水池只有兩種作用──

折磨和謀殺。

阿特曼本名卡米洛‧法索尼,是黑手黨的第三號人物,人稱「三哥」,僅次於「首領」蘇拉梅西那和「二哥」法比奧‧卡洛。當年我在威尼斯與雷斯垂德遭黑手黨滿城追殺,就聽在黑手黨內臥底的阿梅迪歐警探說過,法索尼遊走西歐各國綁架婦孺,殘忍至極;只因我只見過梅西那和法比奧,從未見到他,今天才栽了個大跟頭。

過去半小時,法索尼彷彿找到炫耀的對象,滔滔不絕地告訴我他作案的手法:在歐陸時,他利用中下階級婦女篤信宗教、情感豐富,扮作神父或巫師,引她們上鉤。遭他洗腦的婦女成為黑紗蒙面女徒,拒絕依從他們的女性則落入火坑,而她們的孩子更會遭運到美洲,在苦工中結束一生。

這樣陰損的招數,雖不如莫里亞蒂匪幫販賣軍火及收保護費賺得多,卻是源遠流長,難以禁絕。由於失蹤婦孺皆非貴族出身,縱使家人報警,警方也不會認真看待;若碰上強硬的執法機關追查到底,他們就轉移陣地,從德國逃到法國,最後躲來英國犯案。

若雷斯垂德還在倫敦,若我不是身遭敵擒,我只需逃到諾伯里火車站,拍一封電報,便可找來上百名警員封了這些地洞,救出無辜婦孺;然而,警探遠在天邊,我又落到這群兇徒手上,只能任受害者明早迎向他們的悲慘命運,什麼也不能做。

而我……我接下來的命運將比他們更悲慘。

「唰──啪!」鞭梢擊中石球,距我左頰只有幾公分。我從思緒裡驚醒,發覺男徒已停止甩鞭,不懷好意地斜瞄著我,而法索尼更大搖大擺地來到我面前,食指戳了戳我胸口,嗤笑道:「沒想到名聞歐洲的大偵探就長這副德性!剁了當晚餐也不夠三個人分,獨享還綽綽有餘。」

  我竭力冷靜下來,淡淡道:「你不是會吃人的人,法索尼,否則你該把我押到廚房,而非這裡。你說了那麼多,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滿足感嗎?」

  法索尼蛤蜊似的雙眼直勾勾瞪著我,下巴的鬍渣搔到我胸口,雖隔著衣服,刺刺癢癢的感覺仍讓我想吐。正當我開始擔心這傢伙是否有古怪癖好時,法索尼忽然搖頭笑道:「可惜哪!已三十五歲的你無法給我滿足感。我想從你身上得到的,只有一個名字。」

  「名字?」

  「確切來說是地名。告訴我那死鬼的妻女和你那房東太太躲到哪,我就讓你死前少受點罪。」

  我深吸一口氣,胸口像數十匹馬來回奔馳:赫德森太太絕不會回貝克街221B,那裡敵手最可能找上門;她也不可能前往華生的家,以免把危險帶給華生的妻子……剔除所有可能的地點後,就只剩一個地方。

  「我不知道她們此刻在何處;就算我推斷出來,也不會告訴你。」我昂起下巴,俯視他道:「換了你是我,你會告訴我你們老大此刻的藏身處嗎?」

  「唰!」我左頰一陣熱辣辣的痛,狂烈的燒灼感一路往下,斜過胸口,撕裂右腹的襯衫。「你最好乖乖吐實,大偵探。」法索尼雙臂交在胸前,慢慢道:「這鞭只是教你嘗嘗滋味,後面還有更精采的呢!」

「說與不說……都是死。」我咬牙道:「就算今天……我被你活活打死,也絕不會做出……有損騎士尊嚴的行為!」

  法索尼長嘆口氣,搖頭道:「可惜哇!首領他忙著到蘇格蘭去對付莫里亞蒂,沒法應付你,否則你會發現,首領在折磨人上展現出的創意,遠勝過我。」

        我失聲道:「梅西那來英國了?我為何不知道?」

  「我不認為首領來這兒還需跟你報備。況且他是來對教授復仇的,可不是找你。」法索尼斜眼瞅著我,道:「你只是我尋常任務中不尋常的副產品而已。」

  復仇、莫里亞蒂、蘇格蘭……我突然想起,法比奧與莫里亞蒂有殺父之仇;身為法比奧乾舅舅的梅西那是否因此出馬,千里迢迢來找大敵算帳?我來不及思考下去,男徒已再度揚起皮鞭。

「我已告訴你首領人在哪裡了。現在嘛……輪到你給我一點回饋了。」法索尼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要抓到她們也不難──以我們黑手黨的本事,難道不能把諾伯里和倫敦翻過來?我只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而已。」

我咬了咬牙,下定決心,冷冷道:「不可能!這裡是英國,不是義大利,你們行事難免有顧忌;此外,莫蘭上校就在倫敦──你們若到處搜人,定會被他察覺。」

「抱歉讓你失望了,大偵探,但上校可不在倫敦。」法索尼嗤笑道:「他這幾天與一幫貴族外出行獵,雖不知要去哪兒,但總不會那麼巧到諾伯里來吧?我們是半點顧忌也沒有,不過是想省些找人的力氣罷了。你若不說,我就不客氣了。再打!」

「唰!唰!唰!唰!唰!唰!」

襯衫綻碎,肌膚撕裂,血濺上我眼角,沿抽顫的面頰流下。就在我痛到視界模糊,心底無聲高呼,只求速死時,耳邊又響起法索尼的嗓音:「浸水!」

身下的石球動了。我緩緩前移,接著向下,然後一片寒涼──冰水擠壓我的臉,刺入眼睛,灌入咽喉!我死命掙扎,水仍無止盡似地灌進我體內「嘩!咳咳咳……」我咳到上氣不接下氣,扭動身軀到手腕快被鐵銬勒斷,將水全咳吐出去,甩了甩溼髮,才發覺自己已隨石球轉回脫離水面,重新面對可恨的敵人。

「你還不說嗎,大偵探?」法索尼笑哼道,食指指甲輕刮過我被鞭得血肉翻濺的胸腹。就這麼些微的刺激,已令我渾身麻痛,如遭電擊,而溼透的衣褲更使我打了個寒噤。

「說吧!否則我大可不顧你的年齡,就在這兒擁有你……」法索尼故意將最後三個字尾音拖長,側頭打量我的表情:「你是寧死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吧!」

我下脣顫抖起來──我再遲鈍,也看得出這瘋子想做什麼,但我如何能出賣房東太太和芒羅母女?何況我人在他手上,即便我說了,他也未必會放棄在死前玩弄我,使我尊嚴盡喪的機會。

「三哥!三哥!」叫聲傳來。一名男徒匆匆下到地穴,一臉緊張,對法索尼悄聲道:「有弟兄在火車站附近瞥見一名婦女著黑袍罩紗,似乎是斯沃坦太太。」

我心頭一驚:難道赫德森太太沒隨芒羅母女上火車,反倒折返救我?法索尼收回手指,轉身盯著那人,道:「抓到她了嗎?」

「沒有。她只一閃,就不見了。我已派弟兄去──」

「飯桶!」法索尼怒道,隨即一甩手:「跟我來!」眾男徒便隨他離開。地穴霎時恢復寂靜,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要不是我還在石球上全身痛顫,冷得發抖的話。

但我現在最擔心的並非自己。

「何必回來送死?我又不是你的誰……」我喃喃道,深深嘆了口氣,望向地上自己孤單的暗影。

「福爾摩斯先生……孩子?你在裡面嗎?」熟悉的輕喚傳來。

我一愣,霍地抬頭,不敢置信的道:「赫德──」旋即住口,卻已太遲。

髮裹淺褐頭巾,一身花格子農婦裝扮的房東太太鑽進地穴,來到我身前時,便頓住腳步,呆望著我,淚水撲簌簌滾落,哽咽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先生?他們怎敢這樣對您?」

懊悔如重拳打在我胸口,令我難以呼吸──我不該喚她的!她雖見識過我擱在221B起居室的武器及證物,雖知道我曾多次在匪徒手中受盡折磨,但當場目睹血腥殘酷又是另一回事。

「你……你是如何過來的,赫德森太太?」我故作冷靜的道,目光移往她的衣服,想讓她以為我並不痛苦:「阿特曼的手下說你在火車站,之後就不見了。你如何能跑得比他們快?」

「那不是我。我跟一名農婦交換衣著,請她在火車站外走動。等瞥見有人追來,就把黑紗黑袍脫掉,扔進草叢,再若無其事地回家。我趁那些人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與他們錯身而過,跟蹤報信的其中一人,找到這裡。附近有果園和麥田,一名農婦比起貴婦淑女更不令人起疑;我等阿特曼先生帶人走了幾分鐘,才冒險進來看,沒想真是你……」赫德森太太一口氣說完,終於控制不住,撲過來抱住我,倚著我染血的胸膛放聲痛哭。

「你……」我想勸她去報警的話語全被她這一哭哽在喉頭,片刻後才低嘆道:「你不該來的,赫德森太太。我半件開鎖工具都沒有,你也一樣;你既無法替我解銬,何必在此浪費時間?多一個人犧牲……又有何意義?」

房東太太抬頭凝視我,淚眼婆娑,啞聲道:「難道我走開,讓……讓那些禽獸回來,把你折磨至死,就有意義了?我不相信這兒什麼都找不着!一定有小石子可幫你解開──」

「遺憾的是,這裡並沒有,親愛的斯沃坦太太。」我最怕聽到的嗓音倏地響起,而赫德森太太驚得往後一跳,迅速回身,抓著我的手發抖:「還是我該稱呼您『福爾摩斯的房東太太』?」

法索尼在三名男徒簇擁下重返地穴,雙手叉腰,晃著肥碩的腦袋,失笑道:「您可真聰明哪,太太!連我的手下都騙倒了。幸好我更聰明,折回來看。」語調轉銳:「抓起來!」

「是!」其中兩徒大聲應答,接著撲過來,將赫德森太太從我身上剝開,拖到穴壁旁,連她衣角都扯裂了。另外一徒則放下手中鐵壺,從肩上卸下一捆繩索,朝同夥擲去。

「不!求求你們不要──」房東太太歇斯底里地喊道,但話還未完,鞭過我那高壯男徒已一巴掌打在她臉上,叱道:「少廢話!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紀,弟兄們早扒光你衣服,享用個夠!說,那個逃走的小黑鬼和她媽被你藏在哪?」

「法索尼,你太過分了!」我字字迸出怒火──我一直以為「怒焰狂燃」是華生那類作家愛用的誇飾,但此刻我體溫飆升、胸口劇痛,整顆頭彷彿灌滿岩漿,才明白人悲憤至極時真會有此感受。

「受不了是吧,大偵探?見不得老弱婦孺受委屈吧!」法索尼大笑道,而打她那人更扯住她頭髮,令她頭後仰貼著穴壁,接住繩索的略瘦男徒則將她雙臂於胸前併攏,緊綑她手腕:「放心,她的肉體痛苦到此為止,接下來嘛……輪到你受委屈了。」

我目光由火焰化為利刃,插進他笑容可掬的胖臉上,咬牙道:「你要殺我還是玩弄我,放馬過來!但請你先帶她出去,若你還有點人性的話!」

「人性?我當然沒有人性。喔!說錯了,我還有點兒人性──在把你活活燒融前,我可以為你念一遍《聖母經》。」法索尼笑道,一本正經地閉目念誦:「萬福瑪利亞,你充滿聖寵。主與你同在。你在婦女中受讚頌,你的親子耶穌同受讚頌……」

當擲繩男徒提鐵壺走上前,將壺內黃綠色的液體傾入水池時,水面立即滋啪!」冒煙,惡臭伴隨高溫而來。那人面帶微笑,抓起壁上一隻小飛蛾,捏爛牠翅膀後,往池內一扔──

「噗滋!」小飛蛾還來不及掙扎,便被蝕得屍首全無,化為一縷輕煙,轉瞬逸散。

……天主聖母瑪利亞,求你現在和我們臨終時,為我們罪人祈/求天主。阿門。」法索尼念畢,睜眼一瞥我的表情,似在享受我的驚駭。

「不──不要殺他,求求你們!不要那麼殘忍……」赫德森太太哭叫道,叫到脫力啜泣;挾制她那兩人雖放開她頭髮和手,卻緊扣她雙肩,不讓她朝我撲來。

「別屈服,赫德森太太……」我低聲道,竭力抑止腦中不斷沖激得自己快精神錯亂的畫面:我隨著石球轉動,被壓進水池裡,整張臉融蝕成爛泥,全身皮肉皆盡,由活人漸化為骷髏……

「可是……我不能……」房東太太啞聲道,才說了幾個字,便被禿頂胖子打斷。

「時候到了,太太。」法索尼搓搓額頭,滿面油光中透出興奮,笑道:「沒能邀更多弟兄來當觀眾,欣賞這齣奪命好戲,真可惜哪!」

「你……你發發慈悲吧!不要殺……」

「你先把跟你逃走那個女的和那小黑妞的下落說出來。我一高興,說不定會改變心意,不讓他死得那樣慘呢!」

「我……我……」

「唉!女人哪!拖拖拉拉。再不說,就等著看他全身融化,慘叫到死,作鬼也恨您吧!」法索尼嗤笑道,隨即面色一整,叱道:「浸下去!」

「喀隆喀隆……」石球轉動,恐怖的高溫貼著我下半身往上延燒,燻著我的臉。我猶如趴在火山口,心跳飆速,劇痛從腳背和雙腿一路上竄,像小提琴琴弦將斷線前的瘋狂緊繃──看來,我還得目睹自己從腿到腰都被蝕化,等心臟和臉孔化盡,才能死去……

「住手!求求你們住手!我……我說……」房東太太尖叫道:「在他哥哥家!她們在他哥哥家!」

我心頭一震,想出聲抗議。但我的臉離那腐蝕性液體只剩三十公分,為惡臭嗆得連連咳嗽,睜不開眼,想阻止她說也無能為力。

「什麼哥哥?誰的哥哥?」

「你……你先把他轉上來再說!快哪!」

石球倒轉上來,空氣恢復清新,而我終能看清周遭:我的鞋子和褲管已被蝕破個洞,腳背及小腿也有輕微灼痕,顯然赫德森太太再晚半秒叫停,我就真要骨化肉蝕了。她跪倒在地,雙臂已解縛,仰望著我,淚水止不住落下,哽咽道:「對不起,福爾摩斯先生……我一定要說。我……不能這樣眼睜睜看著你死……」

法索尼雙手叉腰,喝道:「別廢話了,太太!我可不是來看你們母子情深的。你說她們在他哥哥家,是不是指他兄長位於蓓爾美爾街的宅邸?」

赫德森太太嘴脣發白,十指交握成祈禱狀,點了點頭。

完了……我眼前一黑,再沒聽到敵人接下來說什麼。在我暈過去前,最後感覺到的,是自己從石球上被解下來,直到……

「碰咚碰喀啦──!」

我重摔在地,驚醒,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踢了一腳,騰空飛起,從階梯似的東西上滾落,重重跌在某個乾硬的平面上,全身劇疼。一兩秒後,驚呼聲傳來,而一個人體落在我身邊。

周圍由黑轉亮,而上方不遠處響起肆無忌憚的哄笑,及法索尼的狂妄嗓音:「幫你們倆點上火把,好讓你們死得快些。哈哈哈……」搬重物的巨響傳來,隨後一切沉寂,而空氣變得窒悶。

我掙扎起身,但稍一挪動,便感覺雙腿雙臂都被扭往身後,遭繩索縛住不說,還上了鐐銬!我狼狽如為獵人捆住四蹄的野豬,差別在於牠是面朝上,而我是肚子朝下;我竭力仰頭,望見前方共十七階的褐土梯級,一路往上延伸,通往──

大石頭。一塊四個壯漢才能推動的大石頭堵住洞口。洞口兩側及土梯下緣洞壁都有凹槽,槽內插著火把,火光照亮我們所處的洞穴,但火帶來的並非活力,而是死亡:隨著燃燒釋放的一氧化碳漸增,洞內氧氣將越來越少;火把燃盡後,我們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孩子?孩子……這該怎麼解?綁好緊,我解不開哪!」房東太太在我耳畔焦急的道,往我腕踝上的綑縛摸索。

「別……別浪費力氣了,赫德森太太。」我苦澀低語道:「繩索解開又如何?鐐銬你解得開嗎?」話剛出口,我便被往左翻了個面,與赫德森太太四目相對。

「喔!孩子……福爾摩斯先生!」她淚眼婆娑的道,一把將我抱住,摟著我脖子抽泣:「我那樣說,您……您不會怪我吧?」

我沉默幾秒,才道:「我不會怪你,只是遺憾你對黑手黨第三號人物說了真話。」

房東太太鬆開我,紫羅蘭雙眸閃過一抹慧黠,慈祥的道:「您以為我說的是真話嗎?」

我呆看著她,屏息道:「你……你是騙他的?」

「當然了,孩子。您以為我會出賣她們和您嗎?」赫德森太太沒好氣的道,揉揉我的頭髮,又為我抹去由左頰流往頸上的血:「我把特納太太的住址抄給她們,讓她們乘末班火車去找她了。」

我呆了兩秒,又道:「那你為何說她們躲在我哥家?」

「您兄長的職業我清楚:這群惡棍再無法無天,也絕不敢闖入情報官員家,除非他們想被特務亂槍射死。您昏過去後,我繼續胡謅,說我叮囑她們請您兄長陪同去蘇格蘭場報案,此刻警方已在趕來的路上了。」房東太太胸有成竹的道:「接下來到清晨前,火車站都不會發車;他們沒可能及時趕去倫敦,確認我說的是不是實話,半信半疑之下,哪有閒情再折磨您呢?照我猜哪,他們定忙著打包行李,好在根本不會來的警方趕到前逃命了。」

這簡直峰迴路轉!「赫德森太太,我……我得更正先前在通道裡對你的讚美。」我苦笑道:「你若成為女偵探,我恐怕不只三分之一客戶的將被你搶走,而是要退位讓賢,回鄉養蜂了。」

房東太太輕拍我瘦削的臉頰,慈祥地笑道:「您比我小十多歲,何必稍受刺激,就想回鄉養老?您那腦子一天不運轉,便渾身沒勁,怎可能待在家裡養蜂?」

我也笑了,這回是真心的笑。平常我不會允許任何女士和我如此親近,既摟頸哭泣又揉髮摸臉;可是,這一晚的生死危機及我倆受困待斃的事實,似乎拉近了我與房東太太的距離。

慢慢窒息雖痛苦,總比被腐蝕性液體燒融全身舒服;我並不畏懼這樣的死亡,但赫德森太太……若死亡無法避免,我希望在最後時刻能讓她開心,而非徒留悲慘絕望的回憶。

只是我的努力顯然不夠,因為她臉上的笑容隨即滑落,輕嘆道:「我們真的逃不出去了嗎?」

我略微整理思緒,才故作平靜的道:「特納太太是雷斯垂德的房東,總有辦法聯絡上他。若他不顧一切趕來,我們也非全無生機。」

「唉!您別再哄我了,孩子。芒羅太太和她女兒怕仍在到倫敦的火車上。即便一切真如您所料,等雷斯垂德警探抵達,也是兩天後了!您……您覺得我們能撐到那時嗎?」

「撐不到。」我坦白的道。

房東太太再度輕撫我亂糟糟的頭髮,輕嘆道:「從前您和華生醫生在起居室推敲案件時,我常端上咖啡或茶,為您們烤餅乾及小圓麵包;如今哪!我可真懷念那些時光。」頓了一頓,似注意到我再掩不住的內疚眼神,微微一笑,和藹的道:「別自責,孩子。我若無法忍受,早在您不知第幾次拖欠房租時,就可趕您出去,也不會陪您來諾伯里。您雖常對我冷言冷語,但我曉得您心腸是好的。」

我聽她提起華生,便胸口一痛,像為無形之手扳開,扯出血淋淋的悲傷、思念與回憶。這一切宛如火苗,點燃我的求生意志──我不能死,赫德森太太也不能!我定要保護她逃回倫敦,然後去見華生。我迫切想知道、想看到他結婚搬出去後過得好不好。

「去……去拿火把過來,赫德森太太。」我喘了幾口氣,稍回復平靜,道:「請你到洞穴較暗那邊去看看,找找……是否有能割斷繩索的東西……若你不怕的話。」
   
「我不怕。」房東太太脫口道,起身走去。過了一會兒,我往左瞧,只見她持火把走向洞穴左方深處,沒多久便一聲尖叫,提著裙襬跑回來,顫聲道:「骨頭……好多死人骨頭!」

她的發現早在我意料中,畢竟黑手黨挖了這個洞穴,既未窖藏美酒,又不放槍械彈藥,想必是為了關押拒絕服從的俘虜,直到他們窒息。「除了骨頭,穴壁及地上該還留有腳印與抓痕。」我冷靜的道:「據說人窒息前,會猛抓四周物體,甚至把臉抓爛──」

「不!不!」赫德森太太哭喊道,左手蒙臉,持火把的右手不斷顫抖。我不禁後悔自己話說得太重:萬一她情緒崩潰,握不穩火把,我們在窒息前,就會先遭烈焰吞沒了。

「放輕鬆,赫德森太太。那些不過是死人骨頭而已。」我安撫她道:「在221B起居室裡,你不是一天到晚看見我把凶手的手指或被害人的眼球到處亂放?血淋淋的器官你都看慣了,冷冰冰的骨頭有什麼好怕的?去找找看,也許可發現能助我們逃走的物品。」

房東太太破涕為笑,勉強點頭,重返洞穴深處,跪下來在骨頭間翻揀。片刻後,她快步走回來,攢著兩件不知是哪個死者的遺物──翡翠髮夾及修指甲的小刀。

「哧嚓!喀答!」

十分鐘後,繩索終被割斷──若非小刀已鈍,速度還可更快;一旦我掙脫繩索,要以髮夾尖端打開鐐銬就輕而易舉了。我倆並排倒在地上喘氣,而我只覺眼前發黑,針扎般的劇痛擠壓肺部──鞭傷、綑傷及腐蝕傷和迫在眉睫的缺氧危機相較下,幾乎微不足道。

「還撐得住吧……孩子?」赫德森太太低聲道,拉我坐起來。

我痛恨自己身為維多利亞紳士,卻幫不了較我年長的房東太太,反倒要她來拯救。我彷彿陷入中世紀的騎士故事中,只是我這騎士非但救不了淑女,還被惡龍攻擊得體無完膚,得靠淑女協助,才有望逃出黑森林;最糟的是……

我們還未逃出去。

「忽啪!」洞口左側的火把熄滅,其餘三根光焰飄搖。

「搬開巨石是不可能的。現在只希望洞壁沒那麼硬,有機會挖開一條裂縫了。」我低語道,輕拍她手背安撫,旋即指向前方一面色澤較亮的洞壁──我眼前已不再發黑,視力恢復清晰,但我曉得這只是暫時的,就像蠟燭燃盡前的光總是格外明亮。

「好,我去看看。」赫德森太太忙道,趕了過去──這次她連裙襬都來不及提了。我望著她趴在洞壁下緣,以小刀和髮夾使勁刨土,不由得深感歉疚:這一切本該由我來做。我不能讓她為了我倆拚命。我必須過去……

「喀啦!」我才動一下,左踝竟幾乎裂開!我輕嘶一聲,卻咬牙不敢叫喊,任額角的汗珠滴往下巴,於劇痛、疲憊和缺氧中漸陷入幻覺,以為自己仍受法索尼折磨拷問……

「忽啪!」又一根火把熄滅,剩兩根猶亮。

「劈喇噹!」脆爆聲傳來──髮夾裂了嗎?刨土聲略停後再度響起,顯示房東太太誓死逃出去的決心。

「恐怕從今以後我學習你工作方法的機會要少了。摩斯坦小姐和我已訂了婚約」

去年「四簽名」案結束後,我室友冷不防的一句話刺入我耳際。若時光能重來,我寧可瑪麗‧摩斯坦不要來貝克街221B,寧可自己在起居室頹廢也不要接她的案子;這名可憐女子總能向警探或別的偵探求援,不像我……我只有一個摯友,只有唯一的他。

可是一切不能重來。案子破了又如何?他的心已被她擄獲,再也不會回到我們共同居住的空間,再也不會坐在我身旁的扶手椅上,以崇拜的眼光看著我,記下我的推理了。在偌大的起居室伴著我的,終究只有寂寞。

如今……我即將在諾伯里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洞中,嚥下最後一口氣,他卻還是不來,只因他不知道我在此──不,他該清楚縱使他離開我,我仍會接危險的案件,他卻還不聞不問!他婚後都幾個月了,連一次也沒來探望我……到我死都沒有……

「福爾摩斯先生?」

輕喚傳入我耳中。我仰起頭,只見赫德森太太焦慮地俯望著我,這才省覺自己已手腳並用,半拖半爬地來到她身旁,可見我剛才的胡思亂想有多嚴重!對華生的思念,對接下「四簽名」案的悔恨竟壓過了我身上的痛,使我恍惚地爬到洞壁前而不自知。

給我……讓我來。」我擠出微笑道,伸出左手:「為房東太太服務……是房客的天職,尤其這房客……還三不五十拖欠房租。」

赫德森太太橫我一眼,沒好氣的神色中揉雜疼惜,道:「您知道就好。」將小刀塞進我掌心,「別逞強,孩子,盡力就好。若死在這裡是聖母瑪利亞的意旨,我也沒有遺憾了。」

「你沒有,我有。」我低語道,雙手握緊小刀,往已被她刨開凹痕的洞壁猛刺狂削。

「忽啪!」洞內霎時陰暗至極,只餘赫德森太太握著的火把清光;黃光輕爍,照亮了她盈滿恐懼的晶紫雙眸,而我曉得自己的眼神想必相同。無論前一刻我們多堅強,用華生的話來講,我們已一腳踏入冥府入口,很快就會見到希臘神話中的冥王黑帝斯了。

經手過無數命案,在槍林彈雨間穿梭自如的我,終於開始怕死──不是慘遭凌虐的死亡,而是無聲無息、無人聞問的死亡。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不想死!

「嚓哧!嚓哧!嚓哧!」我削下片片薄土,濺起塵屑,嗆得咳嗽,房東太太也以手帕捂嘴。可是我不能停!沒時間了……

「喀──乓!」寒光閃過。我本能地側閃,右頰卻仍被銳物割傷。等我聽到赫德森太太驚呼,轉頭望向傷到我的東西時,才明白自己鑄下大錯。

半截小刀躺在地上,另半截在我手裡。

一小塊岩石從被我削開的土層中露出──我太心急了!亂削一通,居然削到石頭,致刀尖崩斷!這下好了,是我害死我們的,是我害死的!當我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已拋下半截小刀,雙拳「咚咚咚」死命搥打岩石。

「不,孩子!您別這樣……」房東太太哭道,扯著我袖子想阻止我,但此時最令人絕望的聲音傳來──一切都結束了。

「忽啪!」最後一根火把終於熄滅。

山洞死寂渾黑,有如墓穴。我感覺赫德森太太鬆開我,在我身旁倒下,而自己也一陣天旋地轉。我雙手緊抓咽喉,像落海的人在滅頂前掙扎,要吸到更多氧氣;然而,我全身血液幾乎凝結,雙腿僵繃得像被鐵絲綁緊,而心臟越跳越快,快到一個極致時,突然慢了下來──是放慢步伐,迎接死神嗎?已意識混亂的我無法思索,只能任自己慢慢滑下,倒在覆滿塵土的冰涼地面上。

「碰!碰碰!」

巨大撞擊聲驟響──是幻聽嗎?但一隻手隨即把我拉了出去:它勁瘦有力,還戴有皮製徽紋護手,手的主人絕對是貴族,但諾伯里何來貴族大半夜救我們?一定是我在妄想,一定是……

帶著些許無奈,我腦中的推理齒輪暫停運作,人也暈死過去。

      △   △   △   △

「我不認為你如此虛弱,不堪一擊,歇洛克.福爾摩斯。」諷刺的嗓音從遠處飄來,卻似一發子彈,「砰!」地射穿我意識深處的迷霧,將我驚醒。

一縷風絲帶來清新,流入我肺裡;我大口大口呼吸,體會到能吸進氧氣實在極為幸福。接著我感覺到身下柔順細緻的布料──是亞麻布。我慢慢睜眼,適應周遭光線,發現光是從右前方石壁上的小窗射進來的,而壁角還擺放聖徒及聖女石雕。我再瞥純白的亞麻布,注意到布緣繡有一條金色麥穗,穗緣縫著幾個小字:「Sir A. M.」。

此處貌似教堂待客室或神職人員房間,床單卻又屬於姓名縮寫為「A. M.」的爵士。救我的究竟是誰?

「觀察夠了沒,大偵探?推理不出來的部分是否考慮直接問我?」譏誚的嗓音再度響起,有些耳熟,似在許久前聽過。我猛轉過頭,竟望見一個我作夢都沒想到會看見的人。

久違的塞巴斯蒂恩‧莫蘭上校就坐在我前方三公尺處,仰靠椅背,雙腿蹺在矮凳上,攤開報紙閱讀;他身旁長桌上擺了碗快吃完的麥片粥、少許烘豆和一杯熱氣直冒的牛奶,令他像在自家城堡裡享用早飯的貴族。只是……

他不是普通的貴族,而是大英帝國軍中第一神槍手,莫里亞蒂匪幫頭號狙擊手,教授的參謀長、副手及最信任的戰友。

莫蘭放下報紙,黝黑清悍的臉容露出一抹微笑──這該是表達善意的舉動,但我實在難以相信,多年來槍下血花飛濺,與我明爭暗鬥的匪幫第二把手能做出什麼好事。他鷹勾鼻略抽,似不屑地一噴氣,濃眉下的寶藍雙眸卻眨也不眨,盯著我瞧,像獵人看著剛到手的獵物。

剛出狼窩,又入虎穴啊……我暗罵自己時運不濟,然仍若無其事,冷冷道:「沒這個必要。私家諮詢偵探不需要跟莫里亞蒂的看門狗打交道。」

莫蘭眼中寒光一閃,右手握上倚桌斜放的狙擊步槍,兩秒後才緩緩鬆開,改握上牛奶杯,冷笑道:「你恐怕得回大學去重修禮儀課了,福爾摩斯。我用槍托砸破山洞,把你和你的房東太太救出來,你不道謝就算了,還盛氣凌人,自以為了不起嗎?沒錯,我是教授的狗,但我還不至於見死不救;可是你呢?你那忠犬天天在倫敦快活,眼中只有他新開的診所和新婚妻子,何時關心過你的死活?」

這番犀利的話語宛如子彈,一發命中,令我的心再度血痕斑斑。「華生他……不曉得我在諾伯里。倒是你,」我撐起上半身,與他視線平行,低聲道:「我聽黑手黨的法索尼說,你與一群貴族外出行獵,為何會來諾伯里?是否教授去蘇格蘭對決梅西那前,叫你掃平黑手黨在此的根據地?」

「嘩!」杯中牛奶一晃。莫蘭右手幾乎握破杯子,雙瞳灼燒出深藍焰光,厲聲道:「你為何知道教授對決梅西那?是否蘇格蘭那邊傳來消息了?」

我深刻感受到他對莫里亞蒂的關切焦慮,不禁羨慕起大敵,淡淡道:「你先回答我,莫蘭,我再告訴你我聽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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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及註解原作梗:

 

法索尼此人早在齋主第18篇福爾摩斯同人《血紅假期》Part9(或《墨綠傷痕》&《血紅假期》本子P183)裡就已提到,但在血紅文裡他尚未出場,H也不知他犯罪是透過化名及宗教詐騙,這次才會中計。前述法索尼所說H在威尼斯遭黑手黨首領整得死去活來的過程,詳見《血紅假期》

 

有考證派學者研究出原作H1854年生。此案發生於1889年,H35歲。先前H扮成17歲少年的易容物在昏倒被抓時,已被黑手黨抹掉,因此法索尼現在看到的是H35歲的外貌,特此告知讀者。

 

法比奧本姓麥克羅比,因父仇未報而堅持用母姓卡洛(HMoran則隨俗以法比奧先生稱之,不然談判時稱他父姓會先得罪他;M則不怕惹火法比奧,直接叫他麥克羅比先生)。法比奧與梅西那的關係,及M年輕時率眾大敗梅尊‧麥克羅比,致麥克羅比自焚而亡,法比奧與母親露特逃往義大利投奔黑手黨首領梅西那(露特乾哥哥)的前因後果,詳見齋主第19篇福爾摩斯同人文《莫里亞蒂的禮物》

 

 

原作《波宮秘史》(A Scandal in Bohemia)案中出現的特納太太221B(我自設代班)女房東。齋主自設特納太太為L的房東兼Mrs. H好友,在我多篇同人裡曾出現;她於《赫德森太太歷險記》後段(未公開,收入本子內)中曾以擀麵棍打爆M手下,因此Mrs. H在此才放心把芒羅母女交給她保護

 

文中H的開玩笑養蜂梗來自原作《最後致意》His Last Bow)中提及H退休後在英國南部農場養蜂。

 

H221B起居室亂放死者或凶手器官的梗為原作梗:原作馬斯格雷夫儀典》(The Musgrave Ritual)案裡,W描述H在起居室裡「塞滿了化學藥品和罪犯的遺物,而這些東西經常放在意料不到的地方,有時突然在奶油盤裡,或甚至在更不令人注意的地方出現。」(遠流版四之二,P77)。

 

「恐怕從今以後我學習你工作方法的機會要少了。摩斯坦小姐和我已訂了婚約」出自原作四簽名》案(遠流版四之一,P202),為W在案件結束後對H所說。

 

Moran的外形描述(有稍微修改,不完全引用原作設定)及他在M組織中的地位和神槍手設定,出自原作《最後一案》(The Final Problem)、《空屋》(The Empty House)案及《恐怖谷》(The Valley of Fear)案。

 

謝謝大家耐心閱讀完Part3

歡迎你們留言分享心得!

目前齋主部落格小說連載貼文順序暫定如下:

20243月中:福爾摩斯同人文21Part1

20243月底:福爾摩斯同人文第21Part2

20244月中:福爾摩斯同人文第21Part3

20244月底:福爾摩斯同人文第21Part4

20245月初:福爾摩斯同人文20Part4

20245月中:福爾摩斯同人文第21Part5Part6

20245月歐美場後:福爾摩斯同人文20Part5(連載最後一篇,結尾未公開收本子)

20245月歐美場後:福爾摩斯同人文第21Part7(連載最後一篇,結尾未公開收本子)

20249月:紫珊瑚》7-9

再次謝謝每一位耐心追文的讀者!

多謝你們的支持(鞠躬)!!!

 

閒逸齋主人莫凡 113.2.27. 2:4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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