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起，武俠小說常帶給讀者一個錯誤的觀念，或該說是，奇妙的幻想──所有的武林高手、江湖門派全都餐風飲露：要嘛隱居高山之頂，劈柴挑水，自立更生；要嘛躲在地洞／古墓／祠廟內，過著說好聽是仙人，說難聽便是有一餐沒半頓的生活，人際關係與社會歷練更是完全空白。
就連不看武俠小說的人，也這麼認為。
武俠小說自從「某位作家」起，聲勢大漲，作品遍及華人世界，有所謂「成人的童話」之喻；然而，也就是因為被視為「成人的童話」，使得武俠小說常在許多現實面上交代不清，作家敷衍塞責，讀者隨便看看，看到不合理的地方，也就用「啊～沒關係，反正是小說嘛！」的理由來安慰自己。這樣一來，武俠小說是大眾化了，但地位卻長久以來難以提升。
武林高手和江湖門派，是否除了飛來飛去及打打殺殺外，便一無是處？他們究竟靠什麼職業維生？難道武林天天都有寶劍或秘笈出土，等著大家來搶？不刀劍相向的時候（這種時候多得很，只是小說通常少有著墨），他們都在做什麼？反派人物滿腦子除了殺人放火和一統江湖外，是否什麼也不想？正派人物除了滿口仁義道德or（反正大家都知道不會成功的）反清復明／（較可能成功的）保家衛國＋（情節必備的）談情說愛外，就沒別的事好做了嗎？
以上問題，均來自許多我看／不看武俠小說的朋友，而我相信，許多還未看完（或還沒去買）我第一本武俠小說《杳杳寒山道》的你，或許也有類似的疑惑。
那麼，就讓我們一起來破疑解答吧！
～～～～～～～～～～～
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實真正身不由己的人，多半是市井百姓，很少會走入江湖的，因為江湖人非但要有本事，還得要有錢。
真正純憑「吸取天地精華」，不吃不喝（或餐風飲露）就能生活的世外高人，只是江湖中的極少數；換句話說，就算開宗立派的大師能依此而活，門下弟子總要吃飯吧？況且，練武是非常耗精神體力的事，只懂拳腳，內力不過爾爾的尋常弟子，可不是只喝點溪水、摘些果子，肚子就可填飽的。
進一步說，武俠小說中無論正派反派，捲入大型戰鬥甚至爭霸武林，都是平常事。若要打仗，就需要有大量的刀劍、護甲、旗幟，醫藥及後勤也都極為重要；不過最要緊的，莫過於情報的打探：威名越盛的大幫大派，在各地的分舵和探子也越多。
以上這些，無一不需要花錢。
但是，武俠小說中的錢從哪裡來？江湖人又是以何為生呢？
或許你第一個想到的，是梁山泊好漢般的劫富濟貧。關於這點，古龍早在《歡樂英雄》一書中，提出他頗值深思的看法。這本書描寫四個好朋友逗趣又充滿冒險的同居生活，其中有一段是，兩個朋友受傷，而另兩人為了救護他們，已拖欠了數千兩銀子的醫藥費；於是，兩人開始商議，要不要去「劫富濟貧」，先救點急：
郭大路道：「我們能不能劫富濟貧？」
燕七道：「不能。」
郭大路道：「為什麼不能？劫富濟貧的又不是強盜，只能算是俠盜、英雄。」
燕七道：「你想去劫誰？」
郭大路道：「那些為富不仁的奸商，剝削老百姓的貪官污吏。」
燕七道：「劫完了去濟誰的貧呢？」
郭大路道：「當然是先救咱們自己的急，濟咱們自己的貧。」
燕七淡淡道：「那就不是英雄，是狗熊了。」他接著又道：「就因為世上很多人有這種狗熊想法，所以世上才會有這麼多強盜。」
古龍小說善於突破傳統思維，剖析人們習以為常的觀念。我國小時看到這一段，便受到極大的震撼。從那時起，我便一直在思考，江湖門派既不能靠搶劫生存，那麼，該從事何種職業呢？
古龍《楚留香之蝙蝠傳奇》裡，楚留香和胡鐵花的好友「快網」張三，人如其號，以捕魚烤魚為業；《流星‧蝴蝶‧劍》裡，職業殺手團的首領高老大，除了接單殺人賺錢外，平日也經營「酒、賭、色」三合一的「快活林」；《陸小鳳之決戰前後》裡，一代劍神西門吹雪雖是不愁吃穿的莊主，卻有家僕在京城經營糕餅店，作為他的藏身之所，讓他在決戰前能不被任何人打擾──畢竟，誰會把賣糕餅跟劍客聯想到一塊呢？
黃易《大唐雙龍傳》裡的嶺南宋閥，做的是水路販鹽生意；天下戰亂時販私鹽特賺，因此閥主一代高手「天刀」宋缺才能提供數萬精良的軍隊，助主角寇仲打天下；另一主角徐子陵的好友侯希白，畫技精湛，人物畫一畫值千金，讓他能過著風流寫意的生活。《邊荒傳說》中的主角燕飛，早年以替人保鑣、坐鎮酒樓過日子，令想來鬧事的地痞流氓不敢來犯。《尋秦記》的滕翼，在和主角項少龍交友前，亦以打獵為生，養家活口。
而在我的武俠小說《杳杳寒山道》裡，也有許多關於江湖人職業的詳細描寫。
武林三大門派中，盟主所在的中興幫以開礦和經營牧場為業（沒有直接寫出，但在卷三有暗示）；北門除了礦牧業，在卷二亦提到，有為周圍的鄉親父老作南北雜貨及酒食轉運，從中抽取少許手續費。「天下財富之冠」的多寶山莊以經商為業，老莊主錢不少曾遠赴塞外作羊皮生意，日後山莊又成為玉牌組織的兵器食糧轉運站。至於人氣最旺，讀者也最熟悉的彩虹幫＆霓虹二使，不用說，當然是憑著銷售情報來賺錢囉！
至於主角楊果，雖然是落難王族，逃亡時帶出的錢很早就花光了，但幸好「朋友有通財之義」，在「虹使」簡小凌的慷慨解囊下，彩虹幫的錢也就等於楊果的錢了（笑）；也因為有彩虹幫的龐大資金（外加情報），楊果才有本錢跟毀家滅族的大敵──玉牌組織周旋。另外，楊果的摯友魏子儀雖是劍客，可也非日日餐風飲露，手邊錢來自年輕時流浪各幫派打工時的薪資，省吃儉用存下來的，否則就不可能在終南山上的家儲存這麼多食水物資了。
接下來，我們再來看，江湖人除了打打殺殺和爭霸天下，究竟有沒有對社會、對市井小民作出貢獻？《杳杳寒山道》裡，倒是有幾個有意思的特寫鏡頭。
在卷二第十四章〈意外轉折〉，就有一段彩虹幫社會救濟的描述：
「昨晚收到開封分部的消息，黃河又潰堤了。」簡小凌嘆道：「北方數十個州縣慘遭洪水淹沒，數百萬人無家可歸；當地官員已全力修堤發糧，但溺死餓死的百姓仍不計其數。我和小曹正設法籌齊二十萬兩 銀子，親自東行送往災區。」
就連被玉牌組織占作大本營，武林三大派之一的南莊，根據第十五章〈雕玉〉裡「霓使」曹字平的分析，平日也是偽裝一流，以爭取周邊鄉親的支持：
「……縱使我們都知道玉牌組織的大本營就在南莊，知道歐陽文弒父奪位，知道他們襲擊藍掌門，可我們有抓到他們半個人嗎？沒有！有任何人能指認玉牌首領嗎？沒有！南莊多年來，對地方上的老弱殘病多所照料，施捨救濟次數之多，僅在我們、中興幫和北門之下；若沒有絲毫證據，便打進南莊殺光所有人，豈不遭武林中人一致撻伐？因此，我們得暗中和其他幫派結盟，設法阻止玉牌組織的屠戮。等敵人露出破綻，才是攻莊的大好時機，也就輪到楊兄和天南劍客出手了。」
真的是人在江湖，無論黑道白道，都需要正面的社會形象啊！
以上的例證及分析，希望能帶大家從全新的觀點來認識武俠小說，了解俠客、江湖人，以及武俠社會的現實面，而書中人物也因此更加有血有肉，永遠活在我們心裡。
謝謝你們！
閒逸齋主人莫凡 筆100.8.20.10:12PM.
*《杳杳寒山道》一套三冊各大實體及網路書店販售中!
若email到作者信箱jshw7654@gmail.com 64折洽購
《杳杳寒山道》只需64折500NT!!!
若一次向作者購買《杳杳寒山道》&
福爾摩斯同人本《跨國宿敵案》&《臨終的偵探和雨中的醫生》(240NT)
合購優惠價只要595NT(俱附齋主親筆簽名)!!!
(ps.上述為和齋主購書之面交價,郵寄需再加郵資)
詳見:http://jshw7654.blogspot.tw/2013/09/cwt35.html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