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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31日

福爾摩斯同人文19:《莫里亞蒂的禮物》試閱(上)

這是篇原本純屬趣味發想的文,主角是《福爾摩斯》書中
組織犯罪裡的兩大高手──莫里亞蒂教授和副手莫蘭上校。
教授生日時,莫蘭會送他什麼禮物呢?
抓了偵探獻給教授,看似是個不錯的主意……
但事情會有這麼單純嗎?
總之呢,本來設定一萬字以內的歡樂短文,
越寫越複雜,目前初稿居然有一萬八千字(驚),
然後風格變得很黑暗很虐很糾結,但還是保有溫馨歡樂,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請大家看下去囉(笑)!

 
本文20171月會第二位歪脣男人案
合本出本,定價250NTCWT45首販。
原先齋主打算明或後年,將此篇與第12
(福雷到法國與莫波吐依茲男爵的對決)&
18篇(福雷在義大利威尼斯拯救邁哥)
福爾摩斯同人文合本,但考慮到三篇加在一起,
字數肯定爆炸,成本和售價都將隨之上升;
而且每次我畫封面封底,都跟內文有關,
三篇不同的文我是要選哪兩篇畫啦(糾結)~
考慮到上述原因,我將此文與歪脣篇合本,
兩個故事可以分開看,希望大家能從歪脣篇中讀到
福華的友情牽繫,在禮物篇中也能欣賞雙莫的主從深情!!!


最後,爆料一個小秘密:
本來此文的英文標題要叫A Gift for Moriarty
但我寫著寫著,逐漸明白文中不僅莫蘭盡力為
教授準備生日禮物,莫里亞蒂也默默對莫蘭
送出了他的禮物呢!因此譯名Moriarty’s Gift
不只代表教授收到的禮物,也暗示他付出的心意。

以下是此文的相關資訊:

 
l   英文譯名:Moriarty’s Gift

l   創作時期:105.9.11.11:03PM-105.12.15.10:44PM

l   案發時間:18871227日,原作《馬斯格雷夫儀典》案福對華敘述案情同日(該案敘述日期為我自設)。

l   案件主述者:莫蘭主述(第三人稱)

l   主要角色(打*者為齋主自創人物):莫蘭莫里亞蒂福爾摩斯華生

*法比奧*方索普(在試閱裡未正式出現,為教授隨扈)

l   字數&風格:約18千字原作+RDJ版電影向黑暗微虐戰鬥溫馨深情風;原作約占60%,電影部份為雙莫外貌、步槍及小手槍,和偵探穿的華生大衣。

l   大意:

想不出要送莫里亞蒂什麼生日禮物的莫蘭,
居然靈機一動,綁架偵探,要送給教授!
當他興沖沖地去倫敦大學接教授時,
竟發現莫里亞蒂被來復仇的黑手黨軍師五花大綁
槍口抵頭,危在旦夕上校能救回教授嗎?
還是將賠上自己的性命
福爾摩斯能逃出生天,回貝克街跟華生相聚嗎?

                    
l  試閱上篇關鍵詞句:「獵人沒必要對獵物解釋說我口袋裡有炸彈也沒用?」我們的事跟華生無關,放過他」、「否則你屍骨無存,莫里亞蒂也會傷心吧、「他絕不能躲在門後,任教授被凌虐得死去活來

 

文中提及之案件名、人名或街道名,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一律使用遠流版譯名。另外,在此發表disclaimer:《福爾摩斯》的著作權法律上只屬於Sir Arthur Conan Doyle,不屬於我本人。

 

為了讓對原作不熟的人也能迅速陷入福爾摩斯的世界,文中附有註解,但度量衡一律採公尺而非英呎,方便華人讀者理解。註解提及原作處,中文版引自遠流版(2001),英文版引自Bantam Classic版(2003)。

 

註解中福爾摩斯簡稱為H,華生為W,莫里亞蒂為M,莫蘭為Moran

本篇案發於1887年,福爾摩斯1854年生(33歲)、華生1852年生(35歲)、莫里亞蒂1835年生(52歲)、莫蘭1840年生(47歲)、法比奧1861年生(26歲)


準備好開始閱讀正文了嗎?一起來看上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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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蘭斜倚床上,支著後腦,另一手翻動日記,翻到猶空著的「18871227日」那頁時,五指輪番輕敲桌面,寶藍眸透出沉思。

  今年教授的生日,他該送什麼好呢?

  他送過教授一瓶頂級波爾多葡萄酒,一個精緻的地球儀,一本關於讓‧巴普蒂斯特‧格茲畫作的論著,一頂特別訂製的純黑高禮帽;然而,他也送過幾份較特別的禮物,像是黑幫老大怒目瞪視的頭顱,政府官員被子彈打成蜂窩的屍體,確保將有百萬英鎊進帳的軍火交易合約,以及他自己。

  他是教授的參謀長,是組織裡的第二號人物,是英國黑幫公認的狙擊第一高手,每天不是在軍中招募新血,在俱樂部打聽情報,在密室內簽訂軍火販賣合約,就是奔波各地,執行教授指派的暗殺任務,能陪教授的時間實在不多。不過,在某些特殊的日子裡──像是今天──他仍願撥出一小段午后時光,陪教授在公園散步,喝下午茶,或坐在辦公室,望著教授思索數學命題時優雅的清灰眸。

  但今天是倫敦大學數學系期中考補考日,教授很忙,不會希望他公然出現在身邊──組織犯罪的首腦和副手絕不能以本來面目,被人看到一起現身。他只能暗中保護教授,還得易容成不同職業的人,以免遭人發現真實身分。

  這次他連自己都無法送了……那他該送什麼?

  一道靈光劃過腦海,一條人影浮現腦際──他想起一個與教授同樣瘦削、同樣理智,灰眸同樣清澈的人。

  莫蘭脣畔露出一抹微笑,彷彿猛虎現出利齒。他躍下床,推開「英印俱樂部」會員房間的門,走了出去,將日記塞進軍服內,另一手提起步槍。

  他知道該送什麼給教授了。
       △    △    △    △

  「唰!」那道褐影躍下磚牆,竄進巷內。莫蘭衝上前,心想追了快一個小時,終於可以手到擒來了。

  因為那是條死巷。

  巷子盡頭堆滿廢棄家具等大型垃圾。那人在盡頭前止步,一手伸向大衣口袋。

  「別動。」莫蘭立刻揚槍,瞄準三公尺外的敵人背部,低沉的道:「勸你最好別掏槍──比速度、比準度,你贏不過我的。轉過身來,把手舉高。」

  那人沉默著,幾秒後緩緩轉身:儘管他穿著華生醫生的淺褐大衣,戴頂灰褐布帽,也沒拄手杖,莫蘭仍從他銳利的清灰眸、瘦削的臉頰,和脣邊不屑的冷笑看得出,他就是教授的死敵──歇洛克‧福爾摩斯。

  「有勞你大費周章跟蹤我,莫蘭上校。」偵探雙手舉到頭側,銳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冷靜的道:「但我這次辦的案件與莫里亞蒂無關,你不必大驚小怪。」

  「大驚小怪?」莫蘭冷冷道,一步一步上前,直到槍口抵著對手胸口:「我是專程來抓你的,跟你手邊的案子毫無關係。」

  福爾摩斯眸間閃過驚詫,但很快回復沉穩,淡淡道:「教授連我扳倒莫波吐依茲男爵都視若無睹,看來是認可了我的本事,想與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該不會派你來撂倒我。今天這件事是你自己的主意吧!為什麼抓我?」

  莫蘭凝視那張小他十四歲的年輕面孔,忽然想起自己其實欠偵探一份人情。組織裡本不該有另一名頂尖狙擊手,那只會與他競爭:自從教授將莫波吐依茲收歸旗下,男爵便分薄了他的權力,更分散教授對他的注意力。幸好,今年四月莫波吐依茲擋不住偵探和英法警方的包圍網,被逼自殺,組織在法國的人手、軍火及暗殺任務因此重返他的掌控──他喜歡這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

  不過,他更想帶給教授驚喜,送最在乎的人一份大禮。

  「獵人沒必要對獵物解釋。」上校低沉的道,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稍加壓,發出「喀答!」輕響:「別反抗,乖乖跟我走,我還能求教授賜你痛快一死,否則組織裡折磨人的花樣之多,絕對能成為你斷氣前難忘的回憶。」

  「我懂了,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七日,對吧?」偵探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你是否想拿我當生日禮物,送給莫里亞蒂?」

  莫蘭暗自驚凜對方思緒敏捷,卻不動聲色,道:「不錯。所以我非帶走你不可,你說什麼都沒用。」

  「說我口袋裡有炸彈也沒用?」偵探微笑道。

  「你說什麼?」上校一驚,旋即鎮定下來,眼角餘光卻不由自主掃向敵手的大衣口袋──口袋並未鼓成球狀,但也非平塌,而似突起一截長條狀。冷冷道:「別想騙我。那該非炸彈,而是鋼筆吧!」

  「不是鋼筆,而是一根密封的試管。」福爾摩斯淡淡道,灰眸透出可恨的狡黠:「實話告訴你吧!我正在追踪一群業餘乞丐,發現他們豪華的地下俱樂部裡,存放易爆炸的古怪化學物質。我偷了少許樣本,帶去巴茲醫院研究──」

  「私家諮詢偵探也要靠非法手段,才得以破案?」莫蘭微訝道。

  福爾摩斯輕哼一聲,道:「我是為了守護社會而犯法,不像你和你的教授,只會草菅人命、謀取私利、禍害社會!」 

  「隨你怎麼耍嘴皮子。反正你若不跟我走,我這一槍是開定了的!」上校低喝道,槍口頂了對手胸膛一下:「把試管交出來!」

  「你不怕我趁機拔開塞子?」偵探淡淡道,灰瞳流露出一抹得意:「試管裡的東西極不穩定,接觸到液體便會爆炸,偏偏此刻我雙手滿是汗水……你不想與我同歸於盡吧,莫蘭上校?不想就放我走,否則你屍骨無存,莫里亞蒂也會傷心吧?」

  莫蘭的心似被劇烈扎了一下,腦海浮現教授戴著單邊眼鏡,輕啜咖啡的優雅身影,但那身影隨即為另一人取代──那個他不只在戰場上看過,更曾於狙擊槍瞄準鏡裡望見無數次的軍醫。「為教授而死,我粉身碎骨也值得。可是你呢?」他反問道:「你捨得拋下這件大衣的主人,跟我一塊下地獄?他還在貝克街等你呢!」

  福爾摩斯眼急眨幾下,抿脣不語。上校曉得已擊中對手要害,冷笑道:「教授會否因我死去而傷心,我不知道。但我若被你炸死,他一怒之下,大有可能將恨意宣洩在華生醫生──」

  「我們的事跟華生無關,」偵探衝口道:「放過他!」

  「跟我講沒用──屆時我早就不在了。」莫蘭沉聲道:「除非你願為醫生犧牲,不然炸藥引爆,奪走的可非兩條命,而是三條!」

  巷子裡一陣寂靜。十秒後,福爾摩斯終於開口,語聲恢復平靜:「我願意為他死。把我帶走吧!我當十年偵探,還怕這種結局嗎?但你必須答應我,不得為難華生,更不能讓他曉得我在你們手上。」

  「你是怕他試圖救你或為你報仇,成為我槍下的犧牲品吧!好,我答應你。」上校乾脆的道──他還要去倫敦大學接教授,實在沒閒情陪對手耗在這裡;何況他本就沒打算對醫生不利,畢竟教授與醫生有過幾面之緣,對偵探的室友頗為欣賞。「交出來。」

福爾摩斯猶疑著,手緩緩探進口袋,伸出──下一秒莫蘭差點大笑,皆因握在偵探手中的,竟是一根櫻桃木煙斗。

「好啊!歇洛克‧福爾摩斯,你敢耍我……」莫蘭搖頭道,驀吹了聲口哨,眼中射出刺刀般的殺機:「你別以為我不敢開槍!」

「你若敢開槍,就不會叫他們來了。」偵探反脣相譏道,看著上校的三名手下匆匆走進巷內:其中一人拔出手槍,抵住偵探前額;另兩人則從腰間解下手銬,並取走那根煙斗。

「不必。」莫蘭淡淡道,手下忙將煙斗塞回偵探大衣口袋:「是醫生送你的吧?我看到邊緣的刻字『J. W. for S. H.』了。用幾年了?」

「四年了。」福爾摩斯一瞥口袋,目光回到上校的深藍眸間,任兩名手下將自己雙臂扳向身後,「喀噠!」銬住,語調雖平靜,灰眸卻流露少許惆悵:「他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從未回過禮,今後……也沒機會了。」

  一股感同身受的心情從莫蘭心頭生起──這是極其罕有的,他鮮少對敵人心軟。但他旋即將感觸壓下,冷冷道:「你就此消失,別連累他,就是對他最好的回禮了。帶走!」倏地收槍。

  兩名手下扣著偵探雙肩,將他押往巷口;第三人則來到偵探身後,槍口抵著他後腦。莫蘭望著三人將教授的死敵押上停在巷子外的黑色馬車,馬車隨即疾駛而去。

  禮物已備好,他可以去見教授了。
       △    △    △    △

  下午三點半,倫敦大學數理學院。

  莫蘭坐在院長室外的草坪上,叼著香煙,斜倚修剪完的白楊樹,側望走廊上的學生來來去去,注意的卻非他們,而是院長室的窗簾。

  教授下過鐵令,禁止他以「塞巴斯蒂恩‧莫蘭上校」的身分到倫敦大學,以免警方得知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他倆本就相識,進而識破組織的領導階層;因此,每次他隨行保護,都得改扮成修廁所水管的工人、修圖書館天花板的工人,或修剪花木的園丁。莫波吐依茲死後,歐洲各國的組織分部重歸他管轄,他要無時無刻保護教授,未免吃力,故而教授將隨扈隊中的亞倫‧方索普升為侍衛長,統籌一切防護,他也不必再易容隨行,在教室、院長室或圖書館外監視是否有人要對教授不利……除了今天。

  教授每年生日時,不管他有多忙,都會趕來學校接教授,一起去慶祝生日,並送上禮物。這是他最期待的日子。

  莫蘭熄了香煙,將剩餘的煙頭塞入灰樸樸的工作服口袋裡,揹起裝了園藝用剪刀及枯枝殘幹的大布袋──一切只為掩飾袋裡的步槍──朝院長室大步走去。對狙擊手而言,吸煙是大忌,皆因煙味會暴露位置,煙灰也會留下線索;除了在扮演勞工時,不得已而做做樣子,他從不吸煙,也不想讓教授聞到煙味。

  學生已散,三三兩兩往校門走去。他來到窗邊,曲起左手食指,「咚、咚、咚咚咚」輕敲幾下。沒有回音,門沒有開。

  莫蘭蹙起濃眉,放下布袋,右手握緊袋內的槍。補考已結束,教授該已從教室返回院長室,收拾課本考卷,準備返家……難道教授還留在教室?又或去圖書館閱覽報紙?他盯著窗簾,想看透室內是否開燈,但窗簾的深藍色調令他難以判斷。他又輕敲門,再俯身趴地去看門縫,終於確定院長室內一片漆黑。他站起身來,思索著。

  教授到哪裡去了?

  突然,兩道人影從他視界左下角閃過。

  莫蘭並未猝然回頭──他在黑道待了數十年,可不像一般人那麼蠢:一般人定會回頭去瞧;但他已從他們的迅速移動及竊竊私語,曉得對方與教授有關,因此不能霍地回頭,免得他們疑心。

  「你看到莫里亞蒂了嗎,奇塔?」

  「看到了,他好像是要引我們到頂樓。」

  低聲交談一閃而過,腳步聲遠去,卻非移往草坪或他身後的走廊,而是往上。莫蘭略側頭,恰好見到夕陽下他們拖長的影子,而他們卻已上了院長室附近的樓梯,未看見他。

  教授引這兩人到頂樓去做什麼?莫蘭心底百思不得其解,暗暗推敲:先前他只望定院長室,未留意樓梯,大有可能忽略教授從教室來到走廊上,迅速轉入樓梯間的身影,畢竟那方向是他的視線死角;然而,他一襲園丁打扮,面貌卻未變多少,即便叼著煙或戴頂小布帽,教授仍會一眼望見他。

  聽那兩人的口吻,他們該非學生或校內人員;若教授有心要宰掉他們,打個暗號讓他過來即可,何必引他們上頂樓?不管那兩人是何方神聖,教授獨自在頂樓面對他們,還是太危險了!

  他深吸口氣,學了幾聲布穀鳥叫,但並未有任何組織成員現身。

  奇怪……方索普那小子是怎麼搞的?教授身邊至少需有兩人公開保護,四人暗中保護,八人在附近制高點守護;他已召喚他們,為何一名隨扈都不見?莫蘭越想越不對勁,放下布袋,撈出步槍,迅捷如狐、無聲若貓地奔上樓梯。

  樓梯間雖不如外頭寒氣逼人,卻依舊冰涼;空氣中散發出難以形容的霉味及灰塵窒悶味,令他憶起從前奉命出任務,躲在某個陳舊衣櫃內,等著暗殺一名西班牙黑幫老大時的感受,更好奇上一回工友來打掃樓梯是何時。

  但這些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教授。

  「啪咚啪咚啪咚……」

  那兩人的腳步聲移往三樓,聽上去刻意放輕,不過在寂靜的黑暗空間裡,依然無比清晰。莫蘭不再遲疑,追了上去。

  「碰轟!」

  頂樓鐵門開啟的巨響傳來,而上校仍在二樓與三樓間。他頓住腳步,仰望自樓梯扶手間射落的夕光,渾身僵硬,內心盈滿恐懼。

  因為門一開,上方便驟響起「砰!」的子彈擊發聲,一聲大叫、冷笑及棍擊聲,人體「碰!」的倒地聲,最後是一聲悶哼。

  大叫的是那叫奇塔的人,冷笑聲卻非出自其同夥,而他更不記得兩人有帶棍子!重點是,最後那負痛的悶哼,正是教授所發。

  該死的鼠輩,竟敢暗算教授!莫蘭在心底大罵,又忍不住想埋怨莫里亞蒂。教授太自負了,以為追踪者只有兩名,故意引他們到頂樓,自己則埋伏於門後,等他們一開門,便拔出隨身小手槍奇襲;但教授忘了通往頂樓平台的樓梯不只這一座,若敵人先埋伏在另一座樓梯內,待教授開槍,才衝出樓梯口,從後方撲去,豈不可將措手不及的教授制伏?該死啊……教授為何這麼大意?

  上校十指緊握步槍,冰冷的槍管緊貼大腿,身子開始發抖,彷彿一柄快炸膛的槍,熾熱的憤怒在胸口悶燒……

  「很高興見到你,詹姆斯‧莫里亞蒂。」一道從容的嗓音傳來,卻透出恨與殺意:「沒想到多年過去,你還在這所學校裡誤人子弟。可惜學生已放學離開,否則我真想對樓下大喊,讓全校師生都曉得他們數學教授的邪惡本質。」

  「窸窸窣窣」的古怪聲音在那人說話時響起。上校還來不及判斷那是什麼,教授已開口,令他頓時分心──那語聲透出熟悉的沉靜冰柔,卻多了一絲壓抑,像忍受無比的痛苦:「你既提到『邪惡』,麥克羅比先生,可知令尊亦不遑多讓?『西英格蘭火車劫匪之王』在英國黑幫裡也排得上前五名。若死於令尊槍下的乘客家屬都來尋你復仇,你早就不在人世了。」

  「閉嘴!」奇塔的同夥怒道,接著重踢聲響起──該死!這傢伙竟敢對教授無禮!「軍師說話,哪輪得到你反駁?你再多嘴,信不信我踹斷你兩條腿,再一槍斃了你,為奇塔報仇!」

  「別急嘛,恩佐,這樣太便宜他了。」嗓音從容的「軍師」道,隨即語調一轉,於笑語中透發寒氣:「順帶一提,莫里亞蒂,請勿稱我為『麥克羅比先生』──我已立誓,在殺掉你報父仇前,我只是法比奧‧卡洛。首領總喚我『法比奧先生』,誠摯建議你也不妨如此。」

  法比奧‧卡洛!

  這個名字將本來打算衝上頂樓、解救教授的莫蘭凍醒,滿腔怒火化為驚凜:此人才二十六歲,加入義大利黑手黨已十五年,為黑手黨領袖蘇拉‧梅西那的軍師。他母親露特是梅西那的乾妹妹,遠嫁英國,與橫行西英格蘭的梅尊‧麥克羅比只有他這名獨子。

  麥克羅比專劫往來西英格蘭的火車,手下不過五百人,卻個個兇殘,將乘客洗劫一空後逐一槍殺,再縱火焚屍,連對婦孺都不手軟。不像教授總是警告組織裡的弟兄,除非萬不得已,絕不可殺害婦女,更不可對小孩開槍──他們是貴族,從事警方口中的智慧型犯罪,不能跟平民劫匪一樣殘暴無恥。

  麥克羅比雄踞西英格蘭二十年,而教授一直忍著未開戰,牢牢掌握歐陸後,再重返英國,從倫敦往四面擴張,吞掉較弱的幫派。本來教授只想逼麥克羅比臣服並交保護費,要對方只劫財而不對婦孺下手;誰知麥克羅比膽大妄為,竟欲狙殺教授任職西英格蘭火車站站長的弟弟──做出這種愚行,簡直自取滅亡。

  1872108日,莫蘭清楚記得,那天他待在組織總部的臥室裡,擦拭伴他多年的步槍,而教授突然走進來,淡淡告訴他得出去一趟,要他別擔心。他以為教授只是想上圖書館借本數學專著,也未在意;直到幾小時後,仍不見教授歸來,他才著急,找人一問,登時勃然大怒:教授竟帶上兩千人,去英格蘭對付麥克羅比!

  兩千對五百,教授的槍法又是他親傳,結果可想而知:教授的弟弟安然無恙,敵人派去狙殺的三十五人盡遭殲滅,剩下四百多人則與教授他們在鄉間平野上大戰,無人存活。麥克羅比逃回城堡般宏偉的住宅,吩咐愛妻帶幼子逃離英國後,縱火自焚身亡。

  這些對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麼大的事教授為何未對他說,又不帶他去?教授回總部後,他不惜犯上,對教授發了頓飆。教授卻只是沉靜地聽著,待他將怒氣盡情宣洩,才答了句話:「我為的是救我弟弟,這是私人行程,與你無干。」氣得他當晚睡不着覺,一連三天未跟教授說話……

  如今他總算明白,教授那時堅持不讓他同行的苦心;這就跟今天教授刻意遣開隨扈,以己身作餌,誘法比奧的手下到頂樓一樣。

  當年同去的兩千人,有三分之一在交火中陣亡,其餘的大多在過去十五年內殉職,或被外派到歐陸各地;如今留在教授身邊的,多為新拔擢的弟兄,不曾經歷那場慘烈戰役的洗禮。教授擔憂的不是麥克羅比,而是梅西那:這名歐洲他們最頑強對手之一將傾盡黑手黨黨徒,為乾妹夫報仇。因此,教授想憑一己之力,解決法比奧派來暗殺的手下,以免為弟兄們帶來大麻煩。沒想到……

  「那我也不妨誠摯否決你的建議,麥克羅比先生,」莫里亞蒂的語聲再度響起,而那股淡漠的壓抑更為明顯,似想告訴對手自己毫不在意當下的處境、身上的痛:「我創立組織、執掌大權超過三十年,從未在受威脅時乖乖聽敵人建議。」

  七八聲叱罵同時響起,全是義大利腔英語。「很好,恩里科、喬托,給我把他綁緊一點!」法比奧怒極反笑道:「我會先好好羞辱你,莫里亞蒂。等你遍體鱗傷到只剩半條命,我再拿你去換三百萬英鎊!」接著棍擊人體的沉響傳來,伴隨教授的悶哼。

  冷靜,要冷靜……莫蘭放輕腳步,如草叢裡的猛虎慢慢接近獵物,閉住呼吸,繞過樓梯轉角,一步步往頂樓鐵門走去。他刻意貼緊牆壁,行走在暗影裡,以免對面高處的小窗夕陽斜射,將他的身影映在半開的鐵門上,為敵人發覺。

  敵人至少十個,被教授打死一個,還剩九人:恩佐聽上去只是莽夫;法比奧以謀略及話術聞名,槍法則不知如何;然而,其餘七人的底細他不清楚,教授又落在對方手上。他投鼠忌器,絕不能妄動,免得害了教授。

  七步、六步、五步……

  但教授已被綁個結實,鐵定還受了傷,又能撐多久?莫蘭想起年輕時,當他們還在歐陸,勢力還不夠大,與各國黑幫起衝突時,教授也曾落入敵手,受盡刑求,全靠他冒死相救。不過,當時他們才二十幾歲,習慣吃苦耐勞;而現在……教授已五十二歲,安於閱讀書報、批改作業、編寫考題及下令格殺的黑幫領袖教書生涯,開槍雖同樣準,體力卻大不如前,最近更為出補考考題而絞盡腦汁,每晚睡不到四小時。他絕不能躲在門後,任教授被凌虐得死去活來。

  可是,他來得及在對手扣扳機前,射殺九個人嗎?

  「不少黑幫都想要我的命,但你定的價碼未免高了些。」莫里亞蒂口氣平淡,像談論的是買賣古玩名畫,而非自己的命:「沒有人會拿三百萬英鎊跟你換我的。」

  四步、三步、兩步……

  「莫蘭上校也不會?」法比奧突然道。

  這句話彷彿閃電劈下,擊落莫蘭的槍!幸好他反應快,驚愣下仍仆地一撈,險險撈住步槍,槍管差兩公分就砸到樓階,簡直千鈞一髮。他騰出左手,擦了擦頸邊冷汗,剛好聽到教授微訝道:麥克羅比先生,你長途跋涉來倫敦,不是來尋死的吧?這筆錢莫蘭當然出得起;但若他見到我此刻的模樣,怕會先一槍斃了你。你最好考慮清楚。」

  「聽說組織是你和上校一起創的,對吧?但你是領袖,他卻只能當參謀長、當狙擊手、當萬年老二!」法比奧一針見血的道,而四周又響起拳打腳踢聲,聽得莫蘭如在沸油鍋內,焦躁痛苦,糾結萬分:「若我是他,知道你被抓,早取而代之了!要是他嫌貴,那就一百萬英鎊買你全屍,五十萬買你人頭──這是我最大的優惠了!」

  頂樓平台安靜了一兩秒,接著莫里亞蒂平靜而冷酷的嗓音響起,字字斬釘截鐵:「你錯了,莫蘭絕不會為任何價碼背叛我。」

  「碰磅!」

  莫蘭踹開鐵門,在零點三秒內衝出去,繞過轉角,面對平台上的人。下一個零點三秒間,他已端槍扣發,掃射四個撲過來的灰影。

  「噹──噹──噹──噹──」

  「砰砰砰砰!砰砰!」

  倫敦大學的鐘聲掩蓋了槍響,沒有半個教職員、校警或工友聽見雙方的激烈交鋒。

  「碰!」

  四個灰西裝人影同時倒下,只發出一聲重響。他們手中的棍棒落下,「喀楞登……」在平台石磚上滾動,為他們眉心汩汩流出的血迅速浸紅。莫蘭凝立在四具屍體前,步槍瞄準法比奧,心思保持冷靜──冷靜,但絕望。

  只因局勢比他所想的更難應付。

  四名黑手黨黨徒圍在莫里亞蒂身邊:兩人以手槍抵住教授頭側,未握槍的手則扣實教授手臂;另兩人則揚起步槍,瞄準他頭部──剛才朝他回射,為他驚險避開的就是這兩人。

  猝然遇襲,目睹同伴中彈,還能高速反擊並以人質要脅他……這才是義大利黑手黨的真本事。他一個照面擊殺四人,已是極限;眼前四名黨徒顯然比死去的四人更難纏,即便雙方只相距三公尺,他也沒把握先打中。

  何況以槍抵住教授的不只兩名黨徒,還有法比奧。

  他只看過法比奧十一歲時的照片,是教授鏟除麥克羅比幫後,拿給他看的。儘管法比奧和年幼時長相大為不同,也穿著灰西裝,他仍一眼認出此人:首先,法比奧不像別人神情緊繃、肌肉鼓突,而是神態悠閒,脣緣與彎彎的淡眉一樣勾起微笑;其次,對手所穿皮鞋與其他人不同,鞋尖鑲一圈金紋;最後,法比奧的佩槍上飾有一個金色頭像──在黑手黨中,只有梅西那和作為乾外甥兼軍師的法比奧才能持有這樣的槍。

  而現在它的槍口,正抵在教授的頸動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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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及註解原作梗:

 
原作《恐怖谷》(The Valley of Fear)案裡提到,M曾拿反光燈和地球儀,向麥克唐納警探解釋日蝕問題;又此案中亦提及,讓‧巴普蒂斯特‧格茲(Jean-Baptiste Greuze1725-1805,法國畫家)的油畫掛在M座位上方的牆上。我遂自設地球儀及關於格茲畫作的書為MoranM

 
原作《空屋》(The Empty House)提到Moran是英印俱樂部的會員。

 

關於莫波吐依茲H的糾葛,詳齋主第4篇福爾摩斯同人第二位歪脣男人案Part5

 

H辦「業餘乞丐團案」出自原作《五個橘核》(The Five Orange Pips案,為1887HW所偵破;原作中Doyle僅以「這個業餘乞丐團在一個家具店庫房的地下室,擁有一個窮奢極侈的俱樂部」一句帶過,文中所有這句話以外的此案資訊皆我自設。

 

MW的幾面之緣請參見齋主第7篇福爾摩斯同人文初識探案Part6或本子P95-99P139-P140

 

M兩個弟弟之一為英格蘭西部某火車站站長的設定,出自原作《恐怖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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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出本前會貼上試閱下篇(106.1.8.貼上試閱下篇,請點此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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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逸齋主人莫凡 105.12.31. 3:1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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