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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4日

加勒比海海盜小說7-6:《紫珊瑚》後傳一:〈珍珠光殞〉Part6

齋主既刊一樣剩4本《紫珊瑚》上冊《紫珊瑚:乘風破浪148頁,250NT8萬字,1~6篇大意及連載請點書名連結)。最近一樣無法擺攤(淚),希望疫情趕快過去。喜歡這部海盜小說的同好請來信齋主emailjshw7654@gmail.com,匯款給我而我把本子寄給你。謝謝大家!

 

在後傳一Part5(紫珊瑚7-5)裡,淪為階下囚的派瑟將遭處死,卻巧遇同為俘虜的卡力羅沙!兩人一同逃至法軍練兵地聖路易島,碰上貌美女巫泰莉蜜亞,一步步踏入班斯拉德總督設下的死亡陷阱……海盜船長能逃過命中註定的火刑嗎?請看後傳一Part6

 

以下是我的《紫珊瑚》後傳一簡介:

篇名:珍珠光殞The Fall of the Pearl

時代:西元1693年,三部後一年

地點:*紫珊瑚(派瑟愛船)、土圖嘉港、*冰原島、*聖路易島、*希望之島、*多國軍艦(法軍帥艦+西軍帥艦「幻夢號」)(齋主自創地點標*)

視角:多視角第三人稱敘述

字數:全文初稿進行中(目前寫到Part10Part15649字,Part26208字,Part36243字,Part47187字,Part59904字,Part611063

創作時期:手寫稿始於107.3.19.,電子檔打字始於107.7.6.

風格:深摯友情&愛情親情&奇幻&戰鬥微血腥&微悲

 

後傳一Part6角色簡介(標*為純原創人物,未受《神鬼奇航》啟發)(標**為此角色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其實未必):

²  主角群(正式出場):

l   派瑟.保羅Passer Paul):27歲,主角,英勇瀟灑的海盜船長;在Part6開頭遭法軍擒下折磨,將受火刑(此角色部分受神鬼奇航》系列中的Captain Jack Sparrow啟發) 

l   沙爾尼‧博尼埃Charny Bonnier):法國准尉,與布魯特索爾有殺兄之仇;詹姆斯於他及法軍有救命之恩;在Part2奉班斯拉德之命,對詹姆斯透露科克斯島寶藏的秘密,誘紫珊瑚海盜前往尋寶(*

l   泰莉蜜亞Telimia):加勒比海首席黑巫師雷迪恩之徒,曾與德莉奇亞之母娜馨希亞、派瑟外公安魯西及派瑟外婆帕蒂雅聯手封印師尊於礁湖下;在Part6裡與班斯拉德合作對付派瑟(* 

l   雷內‧班斯拉德Rene Benserade):土圖嘉港兼聖馬丁島法國總督,輕佻喜謔、老奸巨猾又貪生怕死;本與懷特互鬥心機兼互相利用,在懷特因海嘯遇難後,與蒙森和韋勒烈合作,力拚讓懷特甦醒(*

l   詹姆斯.舒爾James Sure):33歲,前英軍准將,與派瑟化敵為友後,成為派瑟妻舅;在Part6中遭疑為官軍內間(*

l   阿爾弗雷德Alfred):紫珊瑚舵手,暱稱阿爾Al(此角色形象部分受《神鬼奇航》中的Cotton& Gibbs啟發)

 

²  配角群(正式出場):

l   卡力羅沙Calirosa):西班牙船陽光號」船長,在首部曲二部曲幫助過派瑟(反攻布魯特索爾及偕詹姆斯去皇家港救泰倫斯);在Part6中與派瑟同遭法軍所俘(*

l   桑巴吉Sunbajee):35歲,紫珊瑚大副,前北非黑奴,暱稱小桑(Sun後傳中與詹姆斯針鋒相對(此角色外形及職位受神鬼奇航》1Barbossa的黑人副手及3的黑人海盜王啟發,性格身世為自創)

l   斯奇亞沃夫Schiawolf):50歲,紫珊瑚二副,前丹麥船長,暱稱小斯奇(Schi(此角色外貌戰裝部分參考北歐海盜王克勞斯‧史托提別克,性格為自創)

l   查特奇Chatterjee)、穆哈海Medhahye)、吉瓦那利Giovanelli)和庫魯費拉Kuruvilla):法軍奴隸,後成為紫珊瑚海盜;查穆兩人曾為北非黑奴,吉為義大利人,庫為印度人

l   瓊安.舒爾Joan Sure):20歲,詹姆斯幼妹,已嫁給派瑟(但兩人尚未洞房)(此角色形象部分受《神鬼奇航》中的Elizabeth啟發)

l   泰倫斯.舒爾Terrance Sure):前英軍上尉,詹姆斯堂弟,瓊安堂哥;在瓊安嫁給派瑟後仍暗戀她(*

l   布里安Breean):28~29歲,紫珊瑚排槳手兼開炮長,蘇格蘭人(*

 

²  配角群(僅提及人名或相關情節,未正式出場):

l   布魯特索爾Brutusoul):派瑟摯友兼義兄,深沉有謀,在曾救受輪刑將死的派瑟,自前傳三和派瑟同任紫珊瑚船長;首部曲裡煽動海盜背叛派瑟,流放派瑟和瓊安至荒島,後因派瑟反攻紫珊瑚並饒恕他而內疚自殺(此角色部分受神鬼奇航》系列中Hector Barbossa啟發)(**) 

l   埃佛瑞.懷特Ivory White皇家港英軍總督,曾殺害派瑟童年好友保羅,更幾乎虐殺派瑟;在三部曲中因海嘯而遇難;在後傳中為班斯拉德所救,經好友韋勒烈以拉爾夫血祭而靈魂歸位,即將復活(此角色形象部分受《神鬼奇航》中的Beckett啟發,身世為自創)(**)

l   蓋瑞.蒙森Gary Monsen):懷特侍衛長,劍法稱冠全英,忠貞不二,全心照顧沉睡不醒的懷特(此角色形象部分受《神鬼奇航》中的Mercer啟發)

l   卡迪斯Cádiz):伊斯巴紐拉島西班牙總督,曾攻打皇家港,害派瑟父母遭流彈炸死(見首部曲;在Part6中因女巫施法而得永生(*

 

²  Part6文中歷史地名:

l   土圖嘉港Tortuga)在伊斯巴紐拉島(即今日海地)西北角,十七世紀加勒比海著名海盜據點,為法國殖民地

l   科克斯島Cocos Island)在哥斯大黎加外海,為中南美洲著名的藏寶島

l   聖馬丁島St. Martin)在加勒比海上,十七世紀時為法國及荷蘭殖民地(北部為法屬,南部為荷屬)。

l   皇家港Port Royal)在牙買加首都Kingston附近,十七世紀時為英國殖民地,1692年因大地震及海嘯而沉沒(詳見三部曲

l   大藍洞Great Blue Hole)在貝里斯外海,深約一百多公尺,為潛水者愛好的海中深洞。

 

後傳一Part6關鍵詞句:「又是一鞭擊下,撕裂派瑟肌膚,但他已沒有了感覺」、「報仇……不需要。死就死吧!二十七年……我知足了」、「寫信誘卡迪斯到假藍洞附近的英國貴族,極可能是詹姆斯」、「這是他第二次失去派瑟,恐怕也是最後一次」、「連安魯西也保護不了他。他死定了」

文中稟持神鬼奇航》系列裡的習慣,對船隻(如紫珊瑚)都以陰性格「她」稱呼,大家看久了慢慢就會習慣的。劇情微虐,不適者&15歲以下讀者勿點開來看,謝謝!

劇情微虐,不適者&15歲以下讀者勿點開來看,謝謝!

起來看這篇精采的海盜小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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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唰!」

  又是一鞭擊下,撕裂派瑟肌膚,但他已沒有了感覺──劇痛到極處,剩下的就是麻木。他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只能聞到沉窒空氣中濃濁的血腥味,聽到許多人的聲音

  「別再打了,博尼埃准尉!他會死的啊!」

  「閉嘴,卡力羅沙!你再敢勸我,我不打他,改打你,打到死為止!」

  「我……可是……」

  「准尉大人,保羅昏過去了!還要再打嗎?」

  「你不忍心是不是,查特奇?你是我軍買下的黑奴;總督大人一天沒釋放你,你就必須聽從我軍所有命令!叫你打就打!」

  「但……但是准尉大人,您剛剛把他肚子上那枝箭拔出來時,他就流了好多血;後來您又要我和穆哈海輪流鞭他,他……他搞不好沒剩多少血可流了!」

  「是啊!小查說得對。我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那些激動的語聲亂糟糟的,蜂群般在派瑟耳朵鑽進鑽出,而他也恢復少許意識,記起昏迷前發生什麼。

  他和卡力羅沙翻過山丘後,下到法軍曾安營紮寨的練兵谷,看到幾艘小船;當他們要將小船拖走時,才發現東倒西歪的廢棄營帳裡竟滿滿都是人:數百名法國士兵衝出來,手持火槍,將他們團團包圍。他本有機會逃走,但當他閃過射來的子彈,擊傷十多名士兵,幾乎殺出重圍時,身後卻傳來卡力羅沙的哀呼。他回頭一看,只見西班牙船長已倒在地上,雙手抱著中彈的左腿,而博尼埃則以槍抵住對方頸子,望著他冷笑。

  於是他決定折返,棄刀就縛,換取卡力羅沙不死。

  他被奪去軍刀,押進地牢,剝下衣帽,反綁反銬後,博尼埃命兩名黑奴獄卒押卡力羅沙進來,隨即當著西班牙船長的面,下令狠狠鞭打他。打到三十下時,他眼前一黑,意識如退潮時沙灘上的海水般流失,直到鞭打暫停,才慢慢恢復。

  牢內光線昏暗,僅有一名奴隸手持火把照明,看膚色及體型該是印度人。另兩名高瘦黑奴則站在博尼埃身旁:其中一人手持沾滿鮮血的皮鞭,另一人腳邊則躺著遭反綁雙手的卡力羅沙。

  「別再折磨他了,准尉!」卡力羅沙喊道,在地上扭動身體,似想拉近和派瑟的距離:「他是為了我才被抓的。別再打他了,求求您……」

  博尼埃怒道:「別打他?我哥是因為他才死的!」轉向持鞭黑奴,叱道:「你不打,我來!」奪過鞭子,往派瑟頭頂擊下!

  熱辣辣的痛撕裂派瑟額膚及左頰,彷彿烈火灼燒,只因准尉抽回鞭子時,刻意將鞭梢下壓猛拖,造成傷口深入筋骨。他大口喘氣,傷痕累累的胸口劇烈起伏,啞聲道:「因我而死?你哥……是誰?」

  「七年前將你輪刑處死的劊子手,」博尼埃一字字道:「你忘了嗎?」

  刺眼的陽光……巨大木輪……紅黑斗篷……黑褐面罩內射出的兇殘目光……重重擊下的鐵棍……派瑟霎時呼吸不過來,彷彿在回憶這一切時,重返七年前的聖馬丁島,遭懷特與班斯拉德下令綑在木輪上,以鐵棍擊碎全身骨頭,曝晒得奄奄一息;若非布魯特索爾殺掉劊子手,假冒對方上刑台,在即將斬首桑巴吉時,救了他跟小桑,帶他們到德莉奇亞女巫的屋裡治療,他早就血流不止,痛到斷氣了。

    「他……我……」他掙扎著道,強迫自己正視敵人的眼睛:「我差點被他打死,都沒跟他計較,你……反倒來……找我算帳?你要報仇的對象該是布魯特索爾,怎會……是我呢?」

  博尼埃以鞭指著他,眼中射出悲憤的光,怒道:「你現在是拿死人來跟我討價還價嗎?布魯特索爾已屍沉大海,你叫我去找誰報仇?我哥嚥氣時,我只是海軍裡一個低等水兵,沒錢為他辦個體面的葬禮;我嫂子那時已懷孕八個月,哀痛過度,生下孩子後就瘋了;我姪兒……他從會說話起就纏著我,問我『爹地呢?爹地呢?』我都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你……你們這些無惡不作的海盜,都是你們害的!」話到最後化作哽咽,低頭痛哭起來。

  派瑟一時忘掉自己糟透的處境,懇切的道:「布魯特索爾死前我已原諒他,他仍是我的摯友,這筆人命債……我替他還。但卡力羅沙船長不該陪我一起死。你放他走……行嗎?」

  「不行!跟你有關係的所有人我全都不會放過,一個也不會!」博尼埃狂叫道,抬頭怒瞪著他,眼神化為瘋狂。派瑟與各式各樣的人交過手,清楚有這種表情的人,是八匹馬也拉不動,死活勸不聽的,只好苦笑,閉上雙眼。

  「唰!」

  鞭風再響,他卻不痛苦,肌膚反倒滑過一抹柔和的涼意,像為海水浸透。派瑟一愣,還沒搞清是怎麼回事時,已聽一把冰柔清冷的嗓音道:「別這般暴力,博尼埃先生,我們還需要他的身體來施法;若他在受刑前,就被你打得不成人形,你的長官會不太高興的。」

  片刻靜默,接著響起准尉憤恨的語聲:「我尊重你是我軍的貴客,泰莉蜜亞女巫,也感謝你以假藍洞誘保羅來此。但他害了我哥,除非總督大人親自前來,否則誰也無法阻止我把他鞭到死為止!」

  「他來了,博尼埃先生。」女巫輕柔的道:「他的船已出現在遠方海面上,再半小時就會抵達聖路易島。若你只顧報私仇而不惜抗命,致遭軍法處決,我也無法替你說情。」

  「咻唰!」衣角振動聲響起。派瑟睜開眼睛,恰好望見一怒轉身,大步走向牢外的博尼埃。

  「麻煩你們將卡力羅沙船長帶到守衛室,十分鐘後再押他回牢。」泰莉蜜亞望向愣在原地的兩名黑奴及印度奴隸,平靜的道:「我想對派瑟船長說幾句話。」

  十分鐘後,派瑟呆坐牢內,望著面前逐漸乾涸的血,心頭卻迴盪先前與女巫的交談:

  「我不懂,泰莉蜜亞女巫,你為什麼會幫班斯拉德抓我?你當年不是助我外公外婆拿下雷迪恩,將他困在礁湖湖底嗎?為什麼你要抓我來施法?施法作什麼?」

  「你問太多問題了,派瑟船長。你希望我先答哪一個?看你的表情,肯定是最後一個了。看在你快要灰飛煙滅的分上,我不妨告訴你,殺你是班斯拉德總督的要求,因為只有你死,他的盟友埃佛瑞懷特才能復活。」

    「懷──什麼?復活?為什麼我死了,他才能復活?」

    「這恐怕不在你剛才提出的問題之內,派瑟船長。」

    「那好,先回答我你到底站在哪一邊?你既與雷迪恩敵對,而我自我犧牲時流下的血可封印他,你便該站在我這邊,何必幫班斯拉德抓我?你跟懷特有什麼瓜葛,拚了命也要復活他?」

    「我跟英國總督沒有瓜葛;致使我協助雷內‧班斯拉德的,是你的老對頭西班牙總督。」

    「卡迪斯?」

「師尊被封印在湖下,雖是我一手促成,但我本意並非維護加勒比海的和平,而是取代他,成為統治這一帶的黑女巫。安魯西、帕蒂雅和娜馨希亞瞧穿了我的野心,將我逼走。我被迫渡海,逃往英國,卻在倫敦遭獵巫人抓住,眼看將受火刑處死,是因公出差,來到倫敦的卡迪斯總督把我從火刑柱上救下,我才保住性命。」

「那傢伙會這麼好心?他想必是看上你的法力,想利用你來為他辦事吧!」

「或許如此,但他終歸是救了我,我總得有所回報:我在他身上施了防護咒,使他能長命百歲,不因意外或謀殺而亡,除非……有朝一日師尊死去,因為我是以師尊的名義下咒。」

「被你這樣一搞,西班牙豈非可在加勒比海稱霸下去?懷特死了就算了,班斯拉德可真吃個大悶虧!那你又為什麼會去幫那法國小胖子?」

「卡迪斯總督某次與班斯拉德總督通信時,在信中炫耀此事。那時我已潛返加勒比海,於此島上靜修,一心防範安魯西和娜馨希亞的女兒,不讓他們的精神探測到我,全沒料到法軍會趁機將我抓住。班斯拉德總督要我解除卡迪斯總督的防護咒,我說我無能為力;他改而要求我也為他下防護咒,我說此咒一次只能用在一人身上;他一激動,便說我若不幫他擊敗西班牙駐軍,他就要燒死我;我情急之下,終於想到了你。」

「可是我的血──」

「你自願犧牲時,你的血可封印師尊;然而,你若為人所殺,即可解除封印,放出師尊。安魯西他們能封印師尊,純屬僥倖;要想殺死師尊,最快的辦法就是淨化你靈魂內潛藏的巫性,讓你的血一滴不剩──這種儀式將造成被封印者永恆的毀滅,而卡迪斯也會因此再非殺不死。」

「這什麼意思?你究竟要把我怎樣?」

「我的意思是火刑,派瑟船長。」

「火──什麼?你要……你要燒死我?」

「很抱歉如此對待你,但總比害我自己被法軍燒死好。你死了可讓我毀滅師尊,可助班斯拉德總督復活懷特總督,可防止西班牙在加勒比海獨大,未嘗不是好事一樁。當然,對你而言並非好事就是了。」

「你……好狠!外公不會放過你的!」

「他不會放過的該是班斯拉德──你是遭法軍火刑處死,與我何干?順帶一提,誘卡迪斯總督到假藍洞附近的,是一位我不清楚姓名的英國貴族,而他為的是讓你遇到被囚於帥艦上的卡力羅沙船長──他知道以你重義氣的個性,必會救他逃離,這樣當你們一同漂流來此島時,你即無法拋下他,獨自殺出重圍逃脫。他可真了解你,不是嗎?他是誰你該心裡有數吧!好了,我要走了,火刑後再見吧!」

思緒如風息時的落葉,紛飛下沉,沉入派瑟心湖。若他雙手能動,定抓頭皺眉苦思,此刻卻越想頭越痛。他想弄清整件事,但再怎麼思索,也只能確定幾點:

泰莉蜜亞與他無冤無仇,卻與他外公外婆有仇,又受班斯拉德威脅,才會設計害他。

燒死他可復活懷特,破除卡迪斯的防護咒,毀滅雷迪恩。

那個寫信誘卡迪斯到假藍洞附近的英國貴族,極可能是詹姆斯──當年就是詹姆斯陪他去土圖嘉港見卡力羅沙,請對方幫忙救泰倫斯,因此好友比誰都明白他對卡力羅沙的感激。

最後一點比將遭火刑更令他心如刀割:他不希望是這樣,面對鐵錚錚的事實,卻又無可奈何。

「船長!派瑟船長!」

帶有北非口音的呼喊在牢外響起,接著開鎖聲傳來。派瑟一愣抬頭,竟見那兩名高瘦黑奴──他記得他們叫查特奇和穆哈海──站在敞開的牢門前,攙扶卡力羅沙,而西班牙船長的綑縛已解。

「怎麼──為什麼?」派瑟愕然道:「你們為什麼放了他?欸!別這樣!為什麼突然下跪?」

查特奇單膝跪下,右手按胸行禮,啞聲道:「您……記得皮耶‧帕提尚嗎?」

派瑟一呆,八年前的往事浮上心頭:當年他才十九歲,收黑奴桑巴吉為大副後,駕著紫珊瑚,去找桑巴吉的前任主人──法國黑奴販子皮耶‧帕提尚算帳,非但打得對方落花流水,搶回他贖桑巴吉自由的四千畿尼黃金,更救出所有受苦的黑奴。這批黑奴當中,有人感恩戴德,隨他當海盜;也有人拿了他贈予的路費,回北非或到別的地方謀生。「難道……」他輕聲道:「你們倆是那時重獲自由的黑奴弟兄?」

「是啊!是啊!」查特奇連忙點頭道,而穆哈海也熱淚盈眶,哽咽道:「您總算記起我們了,派瑟船長!我和小查與桑巴吉住在鄰近部落,小時候常玩在一塊;直到白人來了,燒燬我們的家園,擄我們上船,逼我們做苦工。我……我們那時只求速死,哪想到有一天能重獲自由?您是我們的大恩人哪!」

「我想起來了!那時小桑曾邀你們入紫珊瑚,但你們說想回鄉去尋親。」派瑟脫口道:「那你們又怎會跑到島上來當獄卒呢?」

查特奇恨恨道:「我老家只剩一個妹妹,小穆也只剩他大姐還活著。您不知道,帕提尚那渾球在您刀下逃過一死後,沒痛改前非,反倒回北非抓更多黑人弟兄為奴!我妹和他姐也被抓了,而我們為了救她們出來,掉入那渾球的陷阱,整日戴鐐銬划船不說,更和她們一起被賣給法軍!」

「那她們……後來呢?」派瑟緊張的道,想起土圖嘉港的妓女。

穆哈海低聲道:「剛才那准尉您記得吧?那小子對您是夠狠的,對女孩子倒挺有良心:去年我們被賣來這兒時,他禁止士兵調戲她們,更將她們放了,如今她們都在聖馬丁島平安過日子呢!但我和小查就慘了,得幫法國佬挑水、洗地、蓋軍營,連鞭打犯人這種活都得──喔!」目光落到派瑟鞭痕交錯,血肉翻飛的身上,臉頓時通紅,垂頭小聲的道:「我們……真是對不起您。」

派瑟微笑道:「這沒什麼。當海盜的,誰不曾挨上官軍幾鞭?只不過……」望向地上自己的血,嘆道:「這次我恐怕難逃一死了。」

「不會的,船長!他們倆已答應放我走,牢裡另兩名奴隸──印度弟兄庫魯費拉和義大利弟兄吉瓦那利也說要跟我們一起逃跑,」卡力羅沙激動的道:「我們不會讓你被活活燒死的!」

派瑟曉得他們已偷聽到他與女巫的對話,苦笑道:「別白費力氣了。你們沒看到她剛進來時,便下了一個針對我的封鎖咒?我若逃離牢房,咒語便會鈴聲大作,屆時所有法軍都會來追捕我們!」

「可……可是船長……」

「他們的目標是我,不是你;即使沒有咒語禁制,我傷成這樣也逃不遠。」派瑟堅決的道,視線移往兩名黑奴:「帶卡力羅沙船長去找紫珊瑚──她就在附近,往東北方划就能見到;她才能保護你們。」

卡力羅沙淚流滿面,穆哈海以手蒙臉;查特奇也雙眼紅腫,咬牙道:「我們定會和桑巴吉殺回島上,為您報仇的!」

    「報仇……不需要。死就死吧!二十七年……我知足了。」派瑟仰頭感嘆道,旋即迎上他的目光:「趁士兵都趕往岸邊迎接班斯拉德,你們快偷艘小船,從島另一邊啟航逃走,順便幫我帶遺言給小桑、小斯奇和阿爾──事關全船弟兄的生死存亡,這些話只有他們才能聽到。」

查特奇拚命點頭,啞聲道:「船……船長請說。」

遠方軍樂聲響起,顯然班斯拉德的船即將靠岸。派瑟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要請他們對付一個人……」

△    △    △                 △                     

「他死定了。」詹姆斯聽完卡力羅沙的敘述後,強持鎮定的道,握緊派瑟三角黑帽的手指卻微微顫抖:「你們離島後,划了大半天才找到我們;以紫珊瑚的船速,半小時內航抵聖路易島不成問題,但現在已是午夜,恐怕他早在火刑架上被燒成灰燼,灑入大海,連讓我們找到屍體的機會都沒有了。」

「嘩!」卡力羅沙放聲大哭,桑巴吉搥胸悲吼,斯奇亞沃夫和阿爾弗雷德相擁哭成一團,布里安低頭無語;只有陪卡力羅沙划船逃走的那四人──查特奇、穆哈海,膚色暗褐的庫魯費拉和黑髮的吉瓦那利──雙手握拳,默然無語,只因他們在小船上時,已邊划邊哭許久,如今再無淚可流。

詹姆斯忍不住轉頭,望向夜空,心想幸好瓊安早先哭至倦極,已被他勸至下層艙房去睡,又讓泰倫斯下去陪她,不然妹妹聽到這般噩耗,別說哭暈,投海自殺都有可能。

這是他第二次失去派瑟,恐怕也是最後一次。

當年派瑟隨著被炸沉的帝國號失蹤,只餘海上漂來的船長帽,而這次……他望著自己揣在懷裡,好友的黑帽、外套、背心、襯衫、肩帶和軍刀,感到自己的心就跟黑沉沉的大海和夜色一樣茫然。

「派瑟他……除了託你們帶回他的個人物品,」最後他終於道:「還有交代些什麼嗎?」

查特奇點點頭,目光卻透出古怪的隱忍神色,望向桑巴吉、斯奇亞沃夫和阿爾弗雷德,啞聲道:「派瑟船長說,他的遺言……只能轉告他們三人。」

紫珊瑚海盜不禁愕然,紛紛望向詹姆斯,而詹姆斯更是訝異:派瑟畢生最重視紫珊瑚,他死前要交代大副、二副和舵手關於愛船的諸般事項並無不當,但為什麼不讓他聽見,也不能讓瓊安與泰倫斯知道?

        「到船長艙去談吧!」桑巴吉沉聲道,扯著丹麥二副和老舵手,與兩名前黑奴走下甲板。詹姆斯聽見艙門「碰!」地關上,聽見他們在艙內激動低語,卻聽不清他們說話的內容。正當他想下去找瓊安,請她以派瑟妻子的身分去問個清楚時,語聲忽然打住;一會兒後,腳步聲響起,接著是妹妹和堂弟的說話聲。

        奇怪,不是說遺言只能轉告桑巴吉三人,為什麼又叫瓊安和泰倫斯去聽?詹姆斯百思不得其解時,艙門開啟聲響,沒多久後,睡眼惺忪的瓊安與面帶倦意的泰倫斯走上甲板,朝小船放置處走去。

        「怎麼回事?你們要去哪裡?」詹姆斯一個箭步,衝前攔住他們,驚愕的道。

  瓊安打了個呵欠,撥開他的手,道:「哥,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出去打探消息,別擔心了啦!我們──呵──會平安回來的。」

  「去哪裡打探消息?派瑟的──」詹姆斯差點說出「遺言」兩字,但話到脣邊,感覺兩人似仍茫無所知,忙改口道:「派瑟託黑奴弟兄對你們說了什麼?」

  泰倫斯立即道:「他們說,派瑟船長平安無事,但島上有法軍,他想探查那是否法軍主力,遂請我和瓊安跑一趟土圖嘉港,確認班斯拉德是坐鎮總督府,又或已到島上指揮;他託黑奴弟兄把遭卡迪斯所俘的卡力羅沙船長先護送至紫珊瑚,並要我們別擔心,他再探查一陣子便會回船。」

  為什麼泰倫斯說的和卡力羅沙說的不一樣?派瑟究竟是自由之身,還是入獄將死?詹姆斯剛想問,斯奇亞沃夫忽然跑上甲板,高呼道:「舒爾先生!過來一下,我們有話要對你說。」

  難道派瑟有留話給他?那之前為什麼不讓他一同下去聽?詹姆斯來不及多想,匆匆抱了妹妹一下,又拍了拍泰倫斯肩頭,隨即與丹麥二副迅速走下樓梯,來到陰暗的船長艙外。

  斯奇亞沃夫猛敲兩下艙門,大聲道:「舒爾先生來啦,小桑!」

  「請他進來。」桑巴吉的嗓音從門後傳來,渾厚低沉。

  斯奇亞沃夫避到一旁,而詹姆斯走上前,滿心困惑化為不對勁的感受:桑巴吉對他向來沒好話,怎會突然客氣起來?另外,艙門上本來懸著盞燈,此刻燈卻不見影蹤,為什麼?難道他們想害他?但剛才斯奇亞沃夫上來找他時,並未攜帶斧頭,而他腰間卻有佩劍,當真動手,他該能全身而退。

  何況他實在想不出,海盜們有什麼理由殺他。

  詹姆斯深吸一口氣,排除所有的胡思亂想,左掌按上門板,推開門。

  「咻──」一大團物體驟撲而來!

        詹姆斯大驚,拔劍前斬;只聽「啪!」的一聲,像帶子被劈斷的輕響,下一刻他總算藉艙內燈光看清那是派瑟擱在圓桌上的地圖及文件,而他斬斷的,正是綑紮文件用的褐繩。

  「咚!」

  後腦一陣劇痛,似遭某物重擊。詹姆斯還沒反應過來,就向前一栽,昏死過去。等他甦醒時,環顧四周,全身瞬間冰涼,明白自己已鑄下大錯。

        船長艙內燈火通明,卻及不上桑巴吉和斯奇亞沃夫的眼神殺意迸射,燦如烈日。兩人站在圓桌旁,冷冷瞧著跪下的他。

  他被反綁雙手,跪在地上;兩柄水手刀交叉架在他脖子上,不用說來自身後逼他下跪的查特奇和穆哈海。他目光移往二副左手提著的未燃油燈罩上,恍然大悟,猜到燈罩老早從門前被取下,擱在一旁,而昏暗中他不曾發現,更被擲來的地圖文件分散注意力,才會遭斯奇亞沃夫抄起燈罩,重擊後腦昏迷。

  但明白又如何?一切已太遲了。

  桑巴吉用力一踢,將他落在地上的劍踢得抄在手心,劍尖斜下指著他,喝道:「說!為什麼背叛船長?」

  「我沒有背叛他。卡迪斯下令開炮時,可是直接朝你我三人轟過來!」詹姆斯與大副目光交擊,一字字道:「你見過將自己置之死地的叛徒嗎?若我背叛派瑟,怎會冒險隨你們進入假藍洞?」

        「那為什麼船長叫我們把你擒下?」斯奇亞沃夫激動的道。

         這句話好似一記驚雷,擊中詹姆斯胸口,痛得他渾身麻痺,一時難以呼吸。「派瑟他……他的遺言竟是這個?」他啞聲道,悲憤和不甘心塞得喉頭好緊:「他憑什麼說我是叛徒?證據在哪裡?」

        桑巴吉用力一揮,劍尖「唰!」地在前英軍准將額角劃了條紅痕,血珠沿頰流落,厲聲道:「證據就是你與班斯拉德、泰莉蜜亞女巫和博尼埃准尉勾結,以島上寶藏誘船長過去,又寫匿名信給卡迪斯,害船長落到西班牙佬手上,更見到卡力羅沙船長!你明知船長重義氣,他在那該死的島上明明可以逃的,若非為了卡力羅沙船長,一百個法國佬也不是他對手,怎會落到被抓?一切都是你害的!我早該認清你的真面目,別讓你這個曾對船長下過藥的英國佬上船!」

  詹姆斯深吸一口氣,道:「整件事分明是個陰謀!是有人要離間我和派瑟,才──」

  「我看不是什麼陰謀,舒爾先生。」斯奇亞沃夫搖頭道:「船長就是聽了你的建議,才會落到屍骨無存!他交代我們隨便找個藉口遣走瓊安小姐和你堂弟,只拿下你,已算對得起你了。一命抵一命,你就替船長償命吧!」

  「不要!」一聲高呼驟響。只見阿爾弗雷德抱著地圖文件跑進艙內,急叫道:「別殺他!小桑、小斯奇,你們聽我說──」

        桑巴吉皺眉瞪著他,道:「我曉得你是個愛好和平的老好人,阿爾。若你不想看我殺人,可以退到艙外,但你不能阻止我殺掉這個叛徒!」

  「叛徒就該死嗎?你、我還有小斯奇,誰沒背叛過船長?何況船長與舒爾先生交情深厚,又娶了瓊安小姐,你這一劍下去,要是弄錯,冤枉他了怎麼辦?這可是一條人命哪!」老舵手激切的道:「船長可沒交代我們殺他,只說先將他看管起來,等調查清楚再處置,可見船長也不太確定他到底背叛我們沒有,不是嗎?他的話也有道理,難道這一切就不會是敵人的離間計嗎?」

  艙內一片寂靜:斯奇亞沃夫漲紅了臉,而桑巴吉則搔搔頭,別開目光;詹姆斯望向激動至淚水盈眶的阿爾弗雷德,心頭湧起強烈的感激。最後桑巴吉垂下劍鋒,沉聲道:「就聽你的,阿爾。查特奇、穆哈海,把舒爾先生押到底層牢房,鬆開繩索,鎖上鐐銬;你負責送吃的和酒給他,阿爾──我不想再見到他。」

        兩名前黑奴一聲應命,扯著詹姆斯後領,強迫他站起,推著他往門口走去。但詹姆斯才走幾步,便定住不動,側頭望向桑巴吉,道:「妹妹他們總會回來的,桑巴吉大副。你打算關我一輩子,騙他們說我已戰死或離船了嗎?」

      「紫珊瑚的糧食不會浪費在你這種人身上。」桑巴吉冷冷道:「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聖路易島。若船長沒死,就由他親手處置你;若他已遇害……哼!等我抓到班斯拉德或博尼埃,聽他們親口承認你是內間後,我和小斯奇定會用斧頭把你劈成八片,丟進海裡餵魚!押下去!」

△    △    △    △                      

  「真沒想到你居然是女巫的外孫。」班斯拉德搖頭道,看著士兵們將派瑟牢牢綑在柴堆中央的十字木架上「若非泰莉蜜亞告訴我,我還真不敢相信呢!」

  派瑟盯著這個穿著華麗、用心險惡的矮胖子,咬牙道:「女巫外孫就該死嗎?那你勾結女巫,教法國國王知道了,又該怎麼說?」

  「可惜哪!這兒距巴黎不知多遠,只要我不說,我麾下士兵不說,陛下怎會知道?倒是你呀,反正很快就要被燒成灰了,我又何妨樂得大方,讓你多罵幾句呢?」法國總督負手來到他面前,視線掠過綑好派瑟後,往柴堆上淋滿熱油的士兵,與海盜船長的琥珀目光交擊,悠然道:「有遺言嗎?」

        「我可以死,但紫珊瑚將永不死亡,」派瑟一字一句的道:「你永遠也無法逼她屈服!」

        班斯拉德笑嘆道:「死到臨頭了,還不知悔改。願天主憐憫你的靈魂!」驀地語聲一整,高喝道:「我,土圖嘉港暨聖馬丁島總督雷內‧班斯拉德,奉陛下敕令,於1693521日,對異端女巫外孫,海盜行徑人神共憤的『黑盜』派瑟‧保羅處以火刑。點火!」

  「蓬!」火焰吞噬柴薪,在傍晚強勁的海風下襲往十字木架,捲起一蓬濃煙,如裹屍布包住派瑟,從四面八方纏上他身軀。

  觀刑士兵群起鼓譟,甚至拍手大笑,唱起軍歌。「怎麼樣啊,保羅?」班斯拉德退回人群中,以避開高熱和煙塵,欣賞在火中嗆咳的敵手,呵呵笑道:「被燒死跟你七年前差點被輪刑折磨死,哪個比較痛啊?」

  派瑟苦笑一下,思緒倒流回六天前,想著那場噩夢、尋寶計劃、安魯西的警告、假藍洞、卡迪斯、泰莉蜜亞和即將到來的死亡,忽然明白最痛的並非被活活燒死,而是因遭知心的朋友背叛而死。

        布魯特索爾曾予他最深的傷慟,如今詹姆斯也是。

        他一直想著、咳著,過了許久,才發覺天地間一片幽黑,唯有柴堆上的火焰歡快舞動──都入夜了,他為什麼還沒被燒死?他詫異地低頭望去,只見金紅火苗雖已捲上他腳踝,延燒往大腿及腰部,他卻毫不覺燙,肌膚亦未燒焦見骨。

       他望向前方,見士兵人人交頭接耳,或皺眉不解,或滿臉恐懼地瞧著他,彷彿他真通曉巫術,燒也燒不死;然而,他心知肚明,擁有女巫的血統不會變成不死之身,否則他老早就能擊潰加勒比海所有官軍了。那到底為什麼他會──

  記憶的靈光閃現!突然間,他全都想起來了。

△    △    △    △                         

  「阿爾弗雷德!請你聽我──拜託不要走!請你聽我說,我只說兩句。」詹姆斯急叫道,望著將一瓶蘭姆酒和一只裝了三片鹹肉乾的碗隔著欄杆間隙遞給他後,轉身離去的老舵手:「你相信我不會謀害派瑟,對吧?」

  阿爾弗雷德背影略僵,好一會兒後,才緩緩轉身,嘆道:「你不會只說兩句的,舒爾先生。我曉得你急著為自己分辨,但你跟我講有什麼用?船長走了,紫珊瑚由小桑和小斯奇作主;我年紀一把,只懂開船,又不會打,即便相信你,又有什麼用?唉!官軍和我們誓不兩立,你的出身已註定小桑他們信不過你的了。」

  詹姆斯搖頭道:「官軍有好有壞,你不能把我和懷特或班斯拉德混為一談。」伸出上銬的雙手,握緊欄杆,懇切的道:「你必須聽我說!只有你才能說服其他人相信我是無辜的。」

  老舵手與他對視片刻,表情總算軟化,苦笑道:「光說話沒用,你得拿出你不是叛徒的證據來,否則我怎麼說服別人?」

  「證據就是派瑟自己說過的話!」詹姆斯激動的道:「我和他與桑巴吉大副一同穿越假藍洞後,他曾說我若要害他,只需在蘭姆酒中加點布魯特索爾留下的安眠藥,便可輕易抓他獻給班斯拉德,毋須勾結女巫及西班牙海軍──三年前我和瓊安不就是這樣帶走他,害他差點被懷特絞死嗎?如今我何必捨易取難?若你們當初皆不同意去科克斯島尋寶,或派瑟未親自下到假藍洞,我豈非功虧一簣?你是明理人,阿爾弗雷德,定看得出敵人非但要害死派瑟,還要借你們的手殺我,毀掉我們彼此的信任!」

  牢內外一片沉默,只有阿爾弗雷德手提的油燈燈火搖曳,似反映了他掙扎的心緒。許久後,老舵手才沙啞的道:「可是……船長既對你說過那些話,又為什麼留下遺言,說你是叛徒?光憑一封匿名信和女巫說的話,就能令他懷疑你嗎?」

  詹姆斯向後跌坐在地,鬆開欄杆,改握上酒瓶。他挑開瓶口,仰頭喝了一大口蘭姆酒,喃喃道:「這恐怕得由他親自回答了……若屆時他還有命回答的話。」

△    △    △    △                      

       「大人,現在怎麼辦?」一名士兵跑向班斯拉德,連行軍禮都忘了,急問道:「幾個小時了,那海盜怎還燒不死?他……他是魔鬼的化身嗎?」

        法國總督瞪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魔鬼會落到被你們抓住,綁在這兒處刑嗎?」

      博尼埃忍不住踏前一步,行禮後低聲道:「大人,會不會保羅因繼承女巫血脈,也繼承她部分法力,我們才無法殺死他?」

  「閉嘴,你這隻斑馬!」班斯拉德叱道。法國低階水兵因穿條紋狀上衣,在軍中素有「斑馬」這個不雅綽號;博尼埃最恨同僚嘲笑他出身水兵,但此刻罵他的人可是頂頭上司;他雙頰通紅,咬緊下脣,卻不敢反駁。

  「泰莉蜜亞說過,女巫的法力只傳給女兒;保羅那小子又不是女的,怎可能獲得法力?對了!泰莉蜜亞!」班斯拉德腦際靈光一閃,喝道:「去,找女巫過來!」

  二十分鐘後,一襲幽綠連身裙的泰莉蜜亞飄然而至,任夜風輕拂光潔的金髮。她看也不看周遭目瞪口呆,當她是仙女下凡的士兵,只凝視法國總督,淡眉微蹙道:「怎麼了?不是說好在派瑟船長灰飛煙滅後,我再和蒙森先生一起將懷特總督移上岸,以那海盜的骨灰施法,讓你的好友復活嗎?火刑尚未結束,喚我出來做什麼?」

        「你自己看看!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班斯拉德氣急敗壞的道,臉比火光還紅:「為什麼那小鬼燒不死?聽博尼埃說,你曾和他在牢裡單獨見面;難道你對他下了保護咒?說!」

        「你太抬舉我了。若我真有如此法力,當初你威脅要讓士兵把我燒死時,我大可對自己施個抗火焚咒,何必助你誘捕派瑟船長?不過,你這番話倒給了我一個靈感。」泰莉蜜亞微笑道,翩然而起,來到火刑架前方,輕柔的道:「看來有人未卜先知,曉得你會遇難,事先下咒保護你。可否告訴我是何方高人為你施咒呢,派瑟船長?」

派瑟心頭湧起對安魯西的強烈感激,昂然道:「是我外公。怎麼樣?你破不了吧?你永遠也比不上他!」

「很遺憾,我確實比不上他。不過,多年前師尊曾教我抗火焚咒的破解咒……就像這樣。」泰莉蜜亞含笑道,抬起左手,食指朝他輕輕一彈。

        「嘩!」派瑟胸口似遭巨錘重擊,張嘴便吐,吐出來的卻非血,而是一道清冷的藍光;藍光煙火般竄上夜空,眨眼間消沒不見。

        熾熱感霎時撲天蓋地而來!烈焰化為火蛇,撕咬他的腳踝、他的大腿、他的腰……劇痛到極點時,他不禁想起曾與紫珊瑚弟兄在甲板上烤羊,吃微焦的羊腿吃得津津有味──他突然明白,自己就像那頭羊。

        連安魯西也保護不了他。他死定了。

       「啊──」一聲長長的慘叫從他喉間迸出,傳遍全島。

        圍觀法軍發出如雷叫好聲。反倒是博尼埃臉色發青,湊近總督,低聲道:「這樣做對嗎,大人?鞭死他就算了,一槍射死他我也沒意見,可是被燒成灰燼……」

        班斯拉德斜瞄他一眼,訝道:「我以為你跟那小鬼有殺兄之仇,准尉。你不想看他痛苦慘死嗎?」

        「他當然必須死,可是被活活燒死,未免──」

        「太狠嗎?你也不想想,九年來多少我軍弟兄死在紫珊瑚炮火或那小鬼的軍刀下!那些人就該死嗎?何況要復活小懷特,除了燒死那小鬼,別無他法,否則我也不至於這麼狠,頂多──」

  「大人!不好了,大人!」一名士兵嚷道,從岸邊狂奔而來,連軍靴都掉了一隻:「海盜攻上岸了!他們來救他了!」

  班斯拉德冷笑道:「來得好!就讓那些為非作歹的傢伙看看他們的老大是怎樣死的。法蘭西弟兄們,填子彈,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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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及補充說明如下:

派瑟遭輪刑處決及與桑巴吉獲救的過程,詳見齋主《紫珊瑚》前傳三上篇

派瑟從帕提尚手中贖出桑巴吉一事,詳見前傳一

曾任水手的法國海軍軍官因所穿條紋狀上衣而被稱為斑馬的梗,為歷史事實,來源請見此:http://www.ifuun.com/a201710206180117/ 

 

抗火焚咒被破,海盜船長將被燒成灰燼……懷特真會因此復活嗎?

海盜能救派瑟逃離火焚死劫嗎?詹姆斯能否洗刷被誣為內間的冤屈?

紫珊瑚7-7將揭曉一切!

 

目前齋主部落格小說連載貼文順序暫定如下:

20223月:血紅假期》Part10

20227月:《紫珊瑚》7-7

墨綠傷痕》會等到快出本時再貼最後一集

(老早就寫完了,但全文打字修稿還沒完成……

抱歉要更新的文太多)

不好意思,再次謝謝每一位耐心追文的讀者!

多謝你們的支持(鞠躬)!!!

 

閒逸齋主人莫凡 筆 110.12.3. 11:15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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