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好久沒上來和你們見面了。
目前齋主手邊餘本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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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刊)加勒比海海盜小說《紫珊瑚:乘風破浪》(2018),8萬字(250NT,郵資另計),剩最後1本!看海盜船長派瑟與義兄布魯特索爾及准將詹姆斯展開友情孽緣,與瓊安譜出溫柔戀曲,力抗英法聯軍及黑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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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刊)福爾摩斯同人本《墨綠傷痕》&《血紅假期》(2023),18.8萬字(單本定價400NT,郵資另計),即將完售,只剩2本!看偵探如何與雷斯垂德打遍里昂,吃遍威尼斯,從莫里亞蒂匪幫及黑手黨手上逃出生天!邁哥與華生絕地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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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福爾摩斯同人本《偵探母子地下冒險記》&《莫蘭的承諾》(2024),15.3萬字(單本定價400NT,郵資另計)
,即將完售,只剩2本!教授和莫蘭慘遭黑吃黑,如何在福爾摩斯與華生神救援下逃離蘇格蘭?黑手黨主導的火車大劫殺又將走向什麼終局?
各篇作品大意及連載請點書名連結詳閱。本子賣完後一律不加印!
若你們有意購買我的作品,可來信
齋主email jshw7654@gmail.com,匯款給我
而我把本子寄給你。謝謝大家!
明年我計劃出本《紫珊瑚》中冊(紫7+8+9),
後年再出福爾摩斯同人本(目前手上在寫的篇章比較悲劇,
而我計劃要先出喜劇的那篇還沒開始寫,我還在考慮要先出哪篇),
跟你們報告一下。
後年可能也會出版第二部武俠小說,所以……
後年會很忙(完全自找)。
在後傳一Part8(紫珊瑚7-8)裡,
詹姆斯於韋勒烈誘迫下擒住派瑟,
連同阿爾弗雷德要交給英法聯軍,
海盜船長再次因好友背叛,身陷絕境!
韋勒烈、蒙森和班斯拉德會殺掉派瑟,復活懷特嗎?
貌美的瓊安落入公爵掌握中,等待她的命運將何等悲慘……
被俘的派瑟如何衝破羅網,拯救愛妻?
請看後傳一Part9!
以下是我的《紫珊瑚》後傳一簡介:
篇名:珍珠光殞(The
Fall of the Pearl)
時代:西元1693年,三部曲後一年
地點:*紫珊瑚(派瑟愛船)、土圖嘉港、*冰原島、*聖路易島、*希望之島、*多國軍艦(法軍帥艦+西軍帥艦「幻夢號」)(齋主自創地點標*)
視角:多視角第三人稱敘述
字數:全文初稿進行中(目前寫到Part10),Part1共5649字,Part2共6208字,Part3共6243字,Part4共7187字,Part5共9904字,Part6共11063字,Part7共8622字,Part8共10053字,Part9共13240字
創作時期:手寫稿107.3.19.-110.11.26.完成(初稿143111字),電子檔打字始於107.7.6.
風格:深摯友情&愛情親情&奇幻&戰鬥微血腥&微悲
後傳一Part9角色簡介(標*為純原創人物,未受《神鬼奇航》啟發)(標**為此角色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其實未必):
² 主角群(正式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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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瑟.保羅(Passer
Paul):27歲,主角,英勇瀟灑的海盜船長;在Part8中和阿爾弗雷德同遭妻舅詹姆斯所擒(此角色部分受《神鬼奇航》系列中的Captain
Jack Sparrow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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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勒烈(Villary):英國公爵,皇家港總督懷特好友;劍法超群,濫權好色,暗戀瓊安多年,在前傳二上篇和下篇裡與派瑟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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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爾尼‧博尼埃(Charny Bonnier):法國准尉,與布魯特索爾有殺兄之仇;詹姆斯於他及法軍有救命之恩;在Part2奉班斯拉德之命,誘紫珊瑚海盜前往尋寶(*)
² 配角群(正式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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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Jean,全名為尚古戎)、佩爾(Paire):皆法軍士兵。在Part9中尚救了派瑟和泰倫斯,佩爾則與派瑟身材膚色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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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尼貝(Winniebate):英軍上尉,詹姆斯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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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內‧班斯拉德(Rene
Benserade):土圖嘉港兼聖馬丁島法國總督,輕佻喜謔、老奸巨猾又貪生怕死;在後傳中與蒙森和韋勒烈合作,力拚復活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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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舒爾(James
Sure):33歲,前英軍准將,派瑟妻舅兼好友;在後傳中遭海盜疑為官軍內間,與派瑟友情生變,在Part8中受韋勒烈所迫,擒下派瑟和阿爾弗雷德,要交給公爵與班斯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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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巴吉(Sunbajee):35歲,紫珊瑚大副,前北非黑奴,暱稱小桑(Sun)(此角色外形及職位受《神鬼奇航》1中Barbossa的黑人副手及3的黑人海盜王啟發,性格身世為自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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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奇亞沃夫(Schiawolf):50歲,紫珊瑚二副,前丹麥船長,暱稱小斯奇(Schi)(此角色外貌戰裝部分參考北歐海盜王克勞斯‧史托提別克,性格為自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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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倫斯.舒爾(Terrance
Sure):前英軍上尉,詹姆斯堂弟,瓊安堂哥;在瓊安嫁給派瑟後仍暗戀她;在Part9中暗放派瑟和阿爾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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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弗雷德(Alfred):紫珊瑚舵手,暱稱阿爾(Al)(此角色形象部分受《神鬼奇航》中的Cotton& Gibbs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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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特奇(Chatterjee)、穆哈海(Medhahye):前北非黑奴及法軍奴隸,現為紫珊瑚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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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安(Breean):28~29歲,紫珊瑚排槳手兼開炮長,蘇格蘭人(*)
² 配角群(僅提及人名或相關情節,未正式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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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特索爾(Brutusoul):派瑟摯友兼義兄,深沉有謀,在前傳三上曾救受輪刑將死的派瑟,自前傳三下起和派瑟同任紫珊瑚船長;在首部曲裡煽動海盜背叛派瑟,流放派瑟和瓊安至荒島,後因派瑟反攻紫珊瑚並饒恕他而內疚自殺(此角色部分受《神鬼奇航》系列中Hector Barbossa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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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瑞.蒙森(Gary
Monsen):懷特侍衛長,劍法稱冠全英,忠貞不二,全心照顧沉睡不醒的懷特(此角色形象部分受《神鬼奇航》中的Mercer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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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佛瑞.懷特(Ivory
White):皇家港英軍總督,曾殺害派瑟童年好友保羅,在三部曲中因海嘯而遇難;在後傳中為班斯拉德所救,經好友韋勒烈以拉爾夫血祭而靈魂歸位,即將復活(此角色形象部分受《神鬼奇航》中的Beckett啟發,身世為自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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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莉蜜亞(Telimia):加勒比海首席黑巫師雷迪恩之徒,曾與德莉奇亞之母娜馨希亞、派瑟外公安魯西及派瑟外婆帕蒂雅聯手封印師尊於礁湖下;在Part6裡與班斯拉德合作對付派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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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迪斯(Cádiz):伊斯巴紐拉島西班牙總督,曾攻打皇家港,害派瑟父母遭流彈炸死(見首部曲);在Part6中因泰莉蜜亞施法而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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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力羅沙(Calirosa):西班牙船「陽光號」船長,在首部曲及二部曲幫助過派瑟;在Part6中與派瑟同遭法軍所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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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魯西(Anruci):派瑟外公,冰原島里塔族祭司;在前傳二下篇裡執行以人命為犧牲的祭月儀式,險些殺死斯奇亞沃夫及其姪女與派瑟;在Part3裡和德莉奇亞告訴派瑟他會殺死愛妻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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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安.舒爾(Joan
Sure):近20歲,詹姆斯幼妹,嫁給派瑟;在Part6中與泰倫斯至土圖嘉港打探消息,久久不歸(此角色形象部分受《神鬼奇航》中的Elizabeth啟發)
² Part9文中歷史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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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圖嘉港(Tortuga)在伊斯巴紐拉島(即今日海地)西北角,十七世紀加勒比海著名海盜據點,為法國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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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港(Port
Royal)在今日的牙買加首都Kingston附近,十七世紀英國殖民地,1692年因大地震及海嘯而沉沒(詳見三部曲)。
後傳一Part9關鍵詞句:「我想伴她到天涯海角,給她幸福,但是我錯了……我失敗了」、「將死之人,有保持尊嚴的權利」、「讓我……見埃佛瑞最後一面,然後我必當自盡」、「看是大火先燒死你,還是卡迪斯在你淹死前把你抓走吧!」、「先把保羅綁在主桅上。我要將他處刑」、「而槍口,離前英軍上尉的背脊越來越近」
文中稟持《神鬼奇航》系列裡的習慣,對船隻(如紫珊瑚)都以陰性格「她」稱呼,大家看久了就會習慣的。
一起來看這篇精采的海盜小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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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尼貝俯視派瑟,手按劍柄,目光冷峻。
這名英軍上尉是年輕船長見過最英俊的對手;可惜皇家海軍階級分明,非貴族者再奮勇立功也難以晉升,眼前人才會始終是上尉,無法像詹姆斯或尤金率軍出征,獨當一面。
「別這樣瞧我好嗎?」派瑟苦笑道:「我寧可被你揍一頓,也好過為你瞪上四個小時。」
四小時前,詹姆斯、他和阿爾弗雷德乘坐的小船剛抵希望之島,見到數十名當年在海嘯下倖存的英軍士兵。儘管眾人鼓譟著要殺他,詹姆斯卻不允許,只下令將老舵手綁起,與他一併送進島上別墅的書房裡,命溫尼貝嚴加看管,旋即離開。
「准將有嚴令,我不會揍你。」上尉冷冷道:「但你很快就會為死去的我軍弟兄償命了。」
「償命就償命吧!」派瑟聳肩道,環顧四周,腦際清楚浮現前年他來島上見詹姆斯,與妻舅共享一瓶蘭姆酒的景象,不禁暗自嘆息,表面上卻若無其事:「但阿爾可沒殺你們的人。他只是舵手,難道也要陪我──」
「死?別忘了,保羅,他也是海盜。」溫尼貝毫不留情的道:「是海盜就該死!」
「船長……」阿爾弗雷德啞聲道,瞧對方按劍的手青筋暴突:「別再說了。」
腳步聲響。泰倫斯走進書房,表情緊張──他的緊張絕非老舵手滿盈無力感的那種緊張,而是欲有所為,卻不敢下定決心。他雙頰滲汗,忽而望向書櫃,忽而望向地板,就是不瞧三人,低語道:「堂兄有事找你,上尉。」
溫尼貝挑眉道:「我不會隨便離開,除非准將親自前來。」
「他派人送來一封信──他人在法國軍艦上。」泰倫斯低聲道,遞出一封摺成小方塊的信:「這裡暫由我接管。等你回來,我再將囚犯移交給你。」
溫尼貝瞄了瞄信上的百合花徽印,接過信紙,迅閱一遍後,一言不發就離去了。
「這是怎──」阿爾弗雷德問道,卻為泰倫斯打斷。「聽我說,」他急促的道,語聲壓低:「再過兩小時,班斯拉德、堂哥和韋勒烈就要來了。我在南岸密林裡藏了條小船,林外的海灘無人守衛。快走!」解開老舵手的綑索,又要去解派瑟的。
「等等,」派瑟忽然道:「放阿爾走就好。我要留下。」
「什麼?」阿爾弗雷德失聲道:「你瘋了嗎,船長?」
「我不能離開,阿爾。班斯拉德與韋勒烈的目標是我,你的生死對他們根本無足輕重;他們恨我,要親手殺我以復活懷特。」派瑟低聲道:「泰倫斯放了你,頂多受詹姆斯斥責,但若連我都放,班斯拉德和韋勒烈怕會要他的命,甚至連詹姆斯一起殺,因為他們以為詹姆斯已捉到我,趕來島上後卻撲了個空,怎能不怒?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旁人。」
「船……船長!」老舵手悲泣道。
泰倫斯忙道:「我會幫你完成心願,派瑟船長。」在阿爾弗雷德耳畔低聲道:「出去後右轉到底,牆角有個凹洞;你從洞口鑽出去,彎腰疾走,別讓籬笆外的守衛瞧見,就可直抵密林了。祝你好運!」將他推出書房,關上門。
「喀!」泰倫斯轉身望定派瑟,好一會兒後,才慢慢道:「其實……這正是我希望的結局。我本就不想放你走的。」
派瑟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苦澀,道:「我知道。」
「你知道?」
「我早就猜到了。你喜歡瓊安,對不對?」
一抹酡紅迅速浮上泰倫斯雙頰。他垂下頭,望向自己的指尖,低低道:「我……不只是喜歡她,而是深愛她。從小到大,到我調來皇家港,到她嫁給你,到我隨她航向殘陽島……我從未放棄,從未遺忘這份渴望。我想伴她到天涯海角,給她幸福,但是我錯了……我失敗了。」
「你失敗,但我也沒成功,否則現在就不會待在這兒。」派瑟苦笑道,語調微轉柔:「答應我,無論你往後能不能給她幸福,至少別讓她落到韋勒烈手上,好嗎?」
△ △ △ △ △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見妹妹?」詹姆斯激動的道,握緊桌沿,瞪向圓桌另一側原地旋轉,似和隱形舞伴共舞的法國總督:「你們把她怎麼了?」
班斯拉德垂手止步,惋惜地朝他望來,像在暗責他敗了自己的興致,道:「別擔心好嗎,舒爾准將?令妹已為泰莉蜜亞施法沉睡;女巫正在她房裡守護她,不會有事的。倒是韋勒烈公爵已前往島上,押保羅那小子過來,怎麼人還沒到?」
「到了,大人。」博尼埃推開艙門,道:「他和溫尼貝上尉押保羅過來了。」
班斯拉德還未開口,詹姆斯已回頭愕然道:「我明明叫溫尼貝去接待公爵,由泰倫斯帶派瑟過來的!」
「恐怕令堂弟竄改你的信箋,使手段調走溫尼貝──韋勒烈公爵從他身上搜出百合花紋章,該是他先前由我押往希望之島時,從我口袋裡摸出來的。」博尼埃慢慢道:「據他招供,他本只打算私放那個老舵手,但後來保羅對他開心見誠,感動了他,他便與保羅一同潛上公爵的小船,威脅公爵交出令妹。可惜……」
詹姆斯胸中熱血激沸,道:「難道公爵……殺了他們?」
「殺是沒殺,只是輕鬆擊敗他們倆後,將令堂弟交由我看管,而他自己與溫尼貝押保羅前來罷了。」博尼埃嘆道:「可惜沒抓回那個老舵手!就怕那老頭去向紫珊瑚報信。」
班斯拉德沒好氣的道:「那艘破船炮也不多,那群海盜本事更稀鬆平常;沒了保羅那小子,能掀起什麼風浪?把人押進來!」
「是!」博尼埃行軍禮道,轉身退出。
抓了瓊安還不夠,又扣下泰倫斯威脅我!詹姆斯內心的震驚仍難以平復,而三道腳步聲已從艙外傳來,由遠而近。他心亂如麻,竟未察覺到那些皆非派瑟的腳步聲。
「咚!」聲響在門前煞止。
法國總督登時臉色慘白,手扶桌緣,一副差點暈倒的模樣,驚呼道:「為什麼會這樣?怎會是你們?」
△ △ △ △ △
三小時前,加勒比海上單桅帆船內。
韋勒烈倚桅而坐,右腿曲起,左腿則瀟灑前伸。他看也不看四名忙著升帆的法軍士兵,似當他們是螻蟻,目光只落在佩劍上。他將寶劍橫擱膝頭,以繡家徽的白手帕輕拭劍,注視鋒刃上的冷光,脣邊化開一抹峻然笑意。
溫尼貝從後方走來,行軍禮道:「舒爾上尉仍昏迷,保羅卻快醒了。要打暈他嗎,公爵?」
「不愧是派瑟‧保羅,」韋勒烈沒有回答,自言自語道:「當年他曉得閉氣,現又提早醒來。我的迷香對他效果可真有限。」
溫尼貝雙脣微張,似想問公爵之前在船上與派瑟和泰倫斯交手時,冷不防灑出的迷香從何而來,平常又為何隨身攜帶它,但終究沒問。韋勒烈淡淡一笑,揮手道:「等他醒了,把他押過來。我要親自審問他。」
十秒後,派瑟被押到死敵跟前:他黑髮散亂,深紫頭巾已染紅,顯然在剛才的戰鬥中負傷頗重;他一到公爵面前,溫尼貝立即踢他膝彎,喝道:「跪下!」
「無妨。」韋勒烈抬手笑道,擱劍身旁,慵懶地望向死對頭,像貓在吃掉老鼠前仔細打量牠:「將死之人,有保持尊嚴的權利。」
「別忘了,韋勒烈。」派瑟忽然道:「你欠我一命。」
韋勒烈揚眉道:「當年在冰原島,你向你外公求情放過我,那是你蠢!我有何欠你之處?你不忍心看我被分屍祭神,我可忍心殺你,拿你的血肉復活懷特!等我們見到班斯拉德和泰莉蜜亞,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派瑟臉上不見一絲驚怕,深深凝視著他,道:「懷特對你……真那麼重要?」
「我可以為他犧牲所有人的命,甚至我親人的命,只求他能活過來!」韋勒烈胸中熱氣沖上頭頂,握拳咬牙道:「我已殺了我弟,再殺你又何妨?最好紫珊瑚海盜來找我算帳,來一個我殺一個!」
派瑟搖頭嘆道:「你知道嗎?你很像布魯特索爾,但我卻不是懷特:他死了,而我還活著。」
「我才不像他!」韋勒烈冷笑道:「你摯友為掌控紫珊瑚,把你流放荒島等死──他眼中只有權力,沒有人情!但我在乎埃佛瑞,在乎到遠超過你的想像!世上只有他了解我、認同我;他若無法活過來,我高居公爵之位,擁有豐厚家產又如何?一切的一切都沒有意義。我人生的意義全在他身上!你懂嗎?」抓起長劍,往死對頭臉上劃去!
「哧!」派瑟左頰到下巴紅痕暴現,血濺上溫尼貝的衣領。溫尼貝立刻拍拍領口,滿臉嫌惡,似怕海盜的血弄髒他高貴的軍服。反倒是派瑟只略一挑眉,淡淡道:「自制點,韋勒烈。你若殺我,泰莉蜜亞女巫又不在這兒,無法進行復活儀式,你的埃佛瑞就只能一輩子不生不死地躺在床上了。」
韋勒烈狠瞪著他,餓狼般的目光似欲撕裂他的咽喉,一字字道:「不能殺你是嗎?那我就劃爛你的臉,再割光你肩腿上的肉,佐白蘭地當午餐!」
派瑟搖頭微笑,輕鬆的道:「你是貴族,而非食人族,別因我說懷特兩句,就失了紳士風度。我的童年好友被他吊死,就算他下半輩子醒不過來,也夠便宜他了。」
「還敢狡辯!」韋勒烈怒道,又是一劍劃去!
「啪!」繩索崩裂聲響。
公爵還弄不清發生何事,眼前一花,劍鋒將劃到的已非海盜船長,而是溫尼貝!當他與英軍上尉驚恐的視線交會時,驀地恍然大悟:派瑟竟已掙脫綑縛,一把將溫尼貝拉到面前,挾持上尉擋劍!
可惜這海盜還是嫩了些,不了解他的作風。
「哧唰!」劍刃洞穿溫尼貝前胸,從後背刺出。
派瑟在最後一刻驚險跳開,避開胸膛亦遭刺穿的命運,失聲道:「你瘋了嗎,韋勒烈?殺自己人做什麼?」
韋勒烈看也不看四周嚇呆的法軍士兵,淡淡道:「只要能刺中你,又何妨犧牲他?反正舒爾准將問起時,我大可堅稱是你殺了他,看那群士兵誰敢為你說話!」
「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說話,只要詹姆斯相信我就好。」派瑟微笑道:「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便是殺掉你。」
「碰!」溫尼貝斷線木偶般倒下,而同時韋勒烈已將劍從上尉胸膛拔出,刺向派瑟!四名士兵面面相覷,似欲上前援手,又怕成為下一個溫尼貝。最後,其中一人仍拔出水手刀,衝過去,朝派瑟後腦劈下。
「噹!」派瑟神速拔刀──他被抓時手無軍刀,哪來的刀?韋勒烈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將擋在面前,不知所措的士兵踹開,因為派瑟已繞到那名士兵身後,從對方掌中輕鬆抽走水手刀,刀刃貼著士兵體側,一刀劈向公爵的劍!
「碰!」士兵倒在甲板上,撞到溫尼貝屍體,痛得捂腿慘叫。但派瑟與韋勒烈沒閒心管他,電光石火間已交手十多招。
這小子明明在聖路易島上受重傷,又差點被燒死,前不久和舒爾他堂弟偷襲我時,也一副臉色蒼白、腳步踉蹌的模樣,為何現在突然這麼能打?公爵百思不解,邊打邊退時,派瑟忽然一個左跨步,刀背繞過劍鋒,重擊他右腕!
「喀啦!」韋勒烈腕骨劇痛,左手緊抓右腕,全身像被閃電擊中般抽顫。等他狂亂的心跳恢復穩定,才驚覺劍已脫手,而刀正橫在他頸上。
「你……」公爵才吐出一個字,便氣得暈眩,幾乎呼吸不過來,遑論說話。
「你自盡吧,韋勒烈!我不殺你。」派瑟將落在甲板上的劍踢得飛起,抄在手心,劍尖朝向大敵,遞過去,平靜的道:「你死了,瓊安才能活命。」
韋勒烈並未多問瓊安與他的生死有何關係,盯著劍上自己的倒影,好一會兒後,才啞聲道:「讓我……見埃佛瑞最後一面,然後我必當自盡。」
「別用這招拖時間!我怎可能帶你到懷特和蒙森面前,讓蒙森有機會殺我?」派瑟直截了當的道:「你是貴族,韋勒烈,就該視死如歸。當年泰倫斯將遭槍決時,可是比你現在鎮定許多!」
「但我不是他──我沒他那麼蠢!」公爵怒吼道,驀抓住劍尖,往自己心口一送!
士兵無不表情驚愕,跟派瑟此刻的神情如出一轍。韋勒烈暗自冷笑,往右側閃,將劍尖夾在左腋下;他趁機拔出腰畔銀短槍,抵住對手眉心!
這一下劇變突然,派瑟措手不及,竟沒趕在公爵拔槍前割斷他頸動脈。眾士兵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撲上前,以刀架住海盜船長後頸,又扣住敵人肩頭,以防對方異動。
「咚!」派瑟拋掉水手刀,直視公爵,道:「你贏了。動手吧!」
韋勒烈心底升起一股快意,冷笑道:「你倒視死如歸。還是你真不信我會拿你來當午餐?」
派瑟眉毛一挑,道:「怕痛我就不會當海盜了。若你動手時我叫出聲,我就不叫派瑟‧保羅!」
「好!有骨氣。」韋勒烈大笑道,旋即一叱:「把他綑了,綁在桅杆上。我要拿他來下酒!」收槍後跨過溫尼貝的屍體,去關押泰倫斯的艙房取酒瓶。
片刻後,公爵雙手各提一瓶白蘭地,重返甲板上,斜瞄被牢牢綑在桅杆上的海盜船長。他放下其中一瓶,先挑開另一瓶瓶塞,仰頭乾了大半酒,這才懶洋洋的道:「光割你肩腿不夠,我還要……削下你的脣,於你胸口刻下我的姓氏『韋勒烈』(Villary)縮寫,再把你腹肌一條條割下。這樣……好玩嗎?」
眾士兵全一臉毛骨悚然。其中一人小聲的道:「您醉了,公爵大人。要……要折磨他,拿鞭子就好,何必──」
「唰!」韋勒烈驟返身拔劍。那士兵慘呼一聲,捂肩倒在船舷旁,痛得五官擠在一塊,而他的三名同袍無不倒抽一口涼氣,不敢再勸。這一劍竟將那士兵左肩上的肉削掉一塊!
「你可真夠狠的,韋勒烈。」派瑟搖頭嘆道:「虐待小兵很有趣嗎?要報仇就衝我來,別連累旁人!」
韋勒烈目光回到他身上,道:「這可是你說的。」一劍挑開他乳白襯衫,「唰唰」劃下,竟真在他胸膛上劃出一個「V」字!
派瑟琥珀清瞳一震,咬緊下脣,被交剪桅杆後的雙臂顫抖不已。
「很痛是吧?」韋勒烈大笑道,抬手再乾一口酒,舔了舔脣畔酒漬:「要喝一口嗎?這是你最後一次嘗到美酒的機會了。」
派瑟深深吐出口氣,一字字道:「我只喝海盜喝的蘭姆酒,不喝貴族喝的白蘭地。」
「那我就把你那兩片脣泡在酒瓶裡,看它們覺得白蘭地滋味如何!」公爵不怒反笑道,放下酒瓶,左手抬起派瑟下巴,右手銳劍像魚販削去魚鱗般,劃向他嘴脣──
「轟!」
一聲炮響伴隨巨大碰撞,重擊船身!韋勒烈頓時被震拋出去,差點摔到船外,幸好及時攀住船舷。
「有……有船朝我們開炮,公爵大人!」一名士兵顫聲道,遙指海面。韋勒烈目光從被轟到折斷的主桅移開,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在陽光燦晶的海面上,一艘三桅大船航來,雪白船帆上閃亮著棘刺狀的血紅大十字。
「西……西班牙海軍!」眾士兵驚呼道。
韋勒烈當機立斷,叱道:「棄船!划小船離開!」
這時又是「轟!」的一響,船尾也被擊爛,海水疾湧入船;酒瓶四處亂滾,亦受炮彈波及炸開,酒水更令帆船起火燃燒。韋勒烈揮劍斬斷小船繫索,回頭一瞄派瑟,冷笑道:「算你好運,沒死在我手上。看是大火先燒死你,還是卡迪斯在你淹死前把你抓走吧!」
派瑟淡淡一笑,清樸的褐臉在火光中傲氣十足,道:「沒帶我走,你會後悔的。」
「才怪!」韋勒烈怒道。忽然一片着火的帆落下,隔斷兩人交擊的視線。他立即與三名士兵將小船推往舷畔,躍入小船內,划離逐漸下沉的單桅帆船。
三十秒後,韋勒烈回頭遙望遠方已沒入海中的帆船,想到懷特,不禁有些心虛:在那當下,他保命都快來不及,若要把派瑟帶走,只怕不是被大炮轟得稀爛,就是已成西班牙人的俘虜了。不過,他瞥見那艘軍艦上放下幾條小船,火速朝帆船殘骸划去,心想那海盜興許真能撿回一命,被押上卡迪斯的帥艦;若真如此,日後他大可再找機會把派瑟從卡迪斯手中搶回來,以復活懷特,如此他也算對得起摯友了。
「咦?尚呢?他怎沒上船?」一名士兵突然叫道。
公爵一愣道:「尚是誰?」
「他叫尚古戎。之前被保羅奪去水手刀,後來又為您削傷肩膀的……就是他。」
「一個小兵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連泰倫斯‧舒爾我都任他沉下海去,哪來閒情理這等小卒?死就死了吧!只希望那海盜沒死就好!」韋勒烈沒好氣的道,眼角餘光瞥見那艘三桅大船,驀地心臟劇跳,站起來叫道:「那是什麼?」
繪有勃艮地十字的白帆緩緩下降,而幾張全新的帆升起──竟是紫帆!同時嘹亮的歌聲飄揚過來。
「海盜歌!」士兵全驚呼道。
「紫珊瑚!該死!中計了!」公爵大怒道,猛拍船舷,震得木屑激飛;碎屑劃破他掌心,他卻全無所覺──掌心的痛如何及得上他的悔恨強烈?現在他才明白派瑟最後那句話是何含意,看來那臭海盜早猜到來的並非卡迪斯的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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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嘩!」泰倫斯吐掉一大口水,仰躺在紫珊瑚甲板上,瞧著斯奇亞沃夫和布里安等人解開他的綑索,眼神猶透出迷茫,喃喃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啊?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韋勒烈公爵陰險地對我笑著……」
「幸好我們已擺脫他了,至少暫時這樣。」一道瀟灑的語聲響起。泰倫斯轉過頭,只見派瑟昂首站在指揮台上:他全身溼透,傷口流血,神情卻相當開朗,看不出是個剛被綑被燒,險些沉入大海死去的人。
「別這樣,船長!」阿爾弗雷德衝上前,為派瑟包紮,哽咽道:「剛逃過一死,為什麼又要指揮作戰?再不回船長艙休息,要是……要是當真倒下──」
派瑟笑道:「放心吧,阿爾!我不會死的。我還要留得性命去救瓊安呢!不過……」望向剛被桑巴吉拽上船,趴在甲板上狂吐水的士兵,微笑道:「你們還是先關心這位老兄吧!我沉入海中時,已試圖摩擦桅柱以弄斷繩索,卻沒成功;若非他游到我身邊,替我解縛,又去救泰倫斯,我們倆怕已屍沉海底了。」
泰倫斯忙移到士兵身前,握緊他雙手,誠摯的道:「謝謝你,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尚……古戎……」士兵嗆咳道,終於吐乾淨水。他撥開前上尉的手,嫌惡地望向走下指揮台的派瑟,啞聲道:「我……可不欠你什麼。你去年放了我和博尼埃准尉,還有其他弟兄,這次我順手救了你們,算還清人情。但我這樣做,更多是為了氣氣公爵──那該死的英國佬不把我當人看,我也不教他稱心如意!」按著噴血的肩頭,另一手撐著甲板,試圖站起。
派瑟一個箭步衝上前,將他扶穩,微笑道:「你可以不喜歡我,我也不會為難你。你想回班斯拉德身邊,我會載你回去的。」
尚古戎一臉的不可置信,失聲道:「你……要放我回去?我還以為我會一輩子在紫珊瑚上當奴隸!」
派瑟失笑道:「我拿你當奴隸做什麼?船上酒肉任你吃,你吃飽後後,就回法國佬那邊吧!」
「若我墜海失蹤後沒兩天,便搭你們的船,滿嘴酒氣,口袋裡揣著火腿的回到大人身邊,不被當叛徒處決才怪!」尚古戎苦笑道。
斯奇亞沃夫拍拍胸膛,笑道:「當然不會讓你這樣回去啦!」
「那……」尚古戎困惑的道:「你們究竟要我做什麼?」
派瑟向後一揮手,而阿爾弗雷德立刻跑下指揮台,為士兵包紮肩傷。只聽海盜船長笑道:「沒要你做什麼,只是請你幫忙,讓我們見一個人,事後你就可跟他偷偷溜回班斯拉德的船上;大家只會以為你是溺水沒死,被他在巡邏海面時救起,送回船上罷了。」
「你要我幫你們引見誰?」尚古戎愕然道。
派瑟微笑不語。
△ △ △ △ △
博尼埃立在小船船頭,迎風遠眺,身後坐著兩名法軍士兵。「別找了,准尉。」其中一人以手背拭汗,抱怨道:「那小子早跟保羅一起沉到海底了,找他幹嘛?」
「尚是我們的弟兄!」另一人怒道:「你要拋下自家弟兄嗎?」
擦汗那名士兵咕噥道:「誰想拋下他了?只是為什麼佩爾可以陪韋勒烈公爵待在巡邏艇上,我們卻要冒著被海盜抓走的危險找人?公爵怎不自己來找就好?」
博尼埃淡淡道:「因為他怕死。」
「您說什麼,准尉?」
「他不是海盜,犯不着與保羅那幫人拚命。何況他還未與舒爾小姐成婚,怎捨得為了一個小兵親身涉險?」
「那他為什麼遇上您的巡邏艇時,還要求您讓他上去,再越權下令,要您帶我們乘小船來找尚?」
因為要是尚古戎落到紫珊瑚手裡,被海盜探問出我軍虛實,就麻煩了……博尼埃默默想著,沒有理他,頭也不回地伸出手,道:「給我望遠鏡。」
拭汗那士兵一愣。先前發怒那士兵忙從腰間解下小型的黃銅望遠鏡,恭敬遞上。博尼埃透過望遠鏡,朝遠方海面觀察五分鐘,忽然渾身一震,道:「戒備!有船來了。」
兩名士兵忙握著水手刀,躍起身來。只見一艘三桅帆船迎面航來,桅頂掛著荷蘭國旗與東印度公司的旗幟。「是荷蘭商船!」博尼埃鬆了口氣道,放下望遠鏡,將它扔回給士兵:「打出信號,要她表明來意!」
兩名士兵取出信號旗,打出旗語。三秒後,商船上緩緩放下一艘小船,小船裡有人向他們揮手,而那人隨著他划著小船,慢慢接近,身形也更加清晰。
「是尚!他沒死!」兩名士兵大喊道,手舞足蹈。
算這小子運氣好,竟被荷蘭商船救了!博尼埃暗自想道,同時瞪向兩人,叱道:「這麼激動,想把船掀翻嗎?坐下!」旋即對划至距他們只有兩公尺的尚古戎喊道:「喂!沒事吧?那些荷蘭佬幫你包紮好肩傷了嗎?」
尚古戎嘆了口氣,眼中露出苦笑,接著雙脣微動,以脣語道:「對不起。快逃!」
博尼埃瞬間省悟過來,高喊道:「小心!有埋伏!」握上腰畔手槍。但他還沒來得及拔槍,小船下方的海濤中忽然竄出幾道人影,竟是桑巴吉、斯奇亞沃夫、查特奇和穆哈海。兩名士兵驚呼一聲,想跳海逃生,但海盜手中明晃晃的水手刀及黑沉沉的斧頭卻讓他們不敢動彈。
「你是想乖乖隨我們上紫珊瑚,還是變成屍體後再被抬上去?」桑巴吉冷笑道,斜睨他的槍:「解下槍,扔過來,否則手被我一刀砍斷時,別怪我沒先警告!」
博尼埃深吸口氣,望向那艘商船:她已降下荷蘭國旗及東印度公司旗,換回紫帆;帆影於陽光下耀著水珠,彷彿在嘲弄他竟如此輕易上當。
「別殺小兵,桑巴吉大副。」他沉聲道,鬆開繫帶,將槍扔過去:「放過他們吧!」
斯奇亞沃夫插話道:「你們這群該死的法國佬,把船長折磨得那樣慘;現在倒好,曉得求饒了嗎?」
「布魯特索爾為了救他,殺了我哥!」博尼埃咬牙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他,永遠不會!」
「那你也休想要我們原諒你。」桑巴吉冷冷道,倏地大喝一聲:「把他們綑起來,押回船上,交船長定奪!」
△ △ △ △ △
「跪下!」眾海盜一齊喊道。兩名士兵登時腿軟,跪倒在紫珊瑚甲板上,宛若搖尾乞憐的小狗,仰望主桅前威風凜凜的派瑟。
但派瑟並未望向他們,只注視著博尼埃。
「跪下,法國佬!」布里安叱道,從桑巴吉和斯奇亞沃夫之間伸出一腳,踢在准尉的膝彎上。
博尼埃一個踉蹌,差點仆倒,向後瞪了布里安一眼,隨即迎上年輕船長的視線,厲聲道:「我只跪上帝、國王陛下和總督大人,絕不向海盜下跪!」
派瑟一揮手,查特奇和穆哈海立即把兩名渾身顫抖的士兵拖走,帶往底艙牢房;尚古戎上前一步,似想為同伴求情,但泰倫斯握住他右肩,對他搖了搖頭,他只好退回原處──這兩幕景象似乎撼動了博尼埃。他嘴脣顫動,眼神無復前一刻的堅決反抗,取而代之的是茫然與惶懼,或許是因為……
他曉得敵人沒開玩笑。他真的會死。
「別怕。我沒打算殺你。」派瑟輕鬆的道,琥珀雙眸卻端詳著他,不放過他每一分表情變化:「請你來是想讓你回答幾個問題,並幫我們一些小忙;之後你們就可以走了。」
博尼埃一瞥尚古戎,冷笑道:「你也是這樣騙這小子,叫他來誘捕我的吧!以你的詭計多端,既能偽裝成西班牙戰艦,詐作荷蘭商船又有何不可?」
「這是布魯特索爾以前常用的招數,不是我發明的。」派瑟微笑道,儘管笑容有些僵硬──他提起亡故的摯友,得擠出多大的勇氣,忍下多大的痛苦,眼前人只怕難以理解。
博尼埃雙目通紅,咬牙切齒,朝派瑟撲去!桑巴吉和斯奇亞沃夫忙將他抓住,牢牢壓制,逼他趴在甲板上。但准尉仍竭力仰頭,狂叫道:「你說過要替他還我哥這人命債,你說過的!可你現在呢?抓我來迫我與你合作,坑害自己的國家──作夢!我死也不會幫你的!你就把我們全殺了吧!」
「准尉!」尚古戎震驚的道。
斯奇亞沃夫皺眉道:「何必跟他廢話,船長?宰了他便是了。」
布里安也嚷道:「對啊!都是他搞什麼鬼尋寶,害苦了船長!把他剁了!」
「慢著。」桑巴吉突然道:「船長,你怎麼說?」
派瑟看大副的反應,就曉得對方已明白他誘捕博尼埃的用意。「放開他。」他平靜的道:「把槍還給他。」
眾海盜騷動起來。博尼埃也呆住,好一會兒後,才省覺桑巴吉和斯奇亞沃夫非但已不再壓著他,更解開他的綑索。他取回佩槍,望向年輕船長,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開槍吧!為你哥報仇。」派瑟淡淡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但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不要說我沒給過你。」
准尉深吸口氣,將槍繫回腰間,避開他的視線,低語道:「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殺你。」
「你恨我,就像我恨卡迪斯、恨懷特一樣──我的摯親好友全死在他們手上。你想復仇,我也想復仇。可是你要曉得,博尼埃准尉,」派瑟緩緩道:「死了的人沒法活回來,活著的人卻需要自由,需要幸福和快樂。詹姆斯信任你,你卻害他與我反目,害他妹妹落到韋勒烈的魔爪上。只要瓊安嫁給韋勒烈,詹姆斯就必須終生受韋勒烈與班斯拉德挾制,既無法得到他們的信任,又遭紫珊瑚弟兄唾罵,一輩子內疚──這就是你對待恩人、對待朋友的方式嗎?」
博尼埃默默聽著,面露掙扎神情。派瑟清楚這番話已生效,輕拍他肩膀,微笑道:「我不是要你叛國,更非要你放下仇恨,只想請你幫忙,助我救回瓊安,挽回詹姆斯。等事情結束後,你照樣是法軍准尉,我也仍為海盜船長;你只要說你是遭我挾持,被迫配合我行事,班斯拉德該不致懲罰你,畢竟他還得仰賴你對抗紫珊瑚。就當幫我一個忙,也幫你自己和尚古戎他們一個忙吧!」
片刻後,准尉終於長長吐出口氣,迎上他的視線,道:「你要我怎麼幫忙?」
派瑟微笑。
△ △ △ △ △
「你們回來了!居然還抓到保羅!」佩爾驚呼道,但滿臉欣喜旋即轉為困惑,道:「怎只有你跟尚?另外兩名弟兄呢?」
「死了。」博尼埃簡短的道,與尚古戎一起將被五花大綁的派瑟推上巡邏艇,再從小船躍入艇內:「不過我們在混戰中抓到保羅,他倆的靈魂該也能安息了。」
這艘巡邏艇雖不如班斯拉德所在的雙桅七帆中型主艦,卻也有雙桅橫帆,搭載十二門炮;船上共三十名士兵,在主艦航行時於周邊海域巡弋,以防海盜或他國海軍靠近;一旦遭敵來犯,艇長會燃起黃藍色狼煙,警告主艦。因此紫珊瑚若不先解決法軍巡邏艇,根本無法順利航抵主艦附近。
「死了?那──算了。」佩爾驚叫道,隨即聳聳肩,下令其餘士兵將小船繫在艇旁,又轉向派瑟,搖頭道:「你這臭海盜運氣還真好。我們差點全被你害死了!幸好准尉把尚救回來。」
派瑟微笑道:「這可非我的錯,要怪就怪韋勒烈。公爵去哪了?」
「啪!」博尼埃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喝道:「你一個俘虜,有什麼資格問我的手下話?」改朝佩爾道:「韋勒烈公爵人呢,佩爾上士?」
「他見你們還沒回來,已在半小時前駕另一艘小船回主艦了。」佩爾眨眨眼,低笑道:「他定是趕去見舒爾小姐,想一親芳澤囉!」
尚古戎插話道:「公爵已忍了好些天都沒碰她,會這麼急色嗎?總督大人也不會任他胡為的。」
「大人只在意能不能復活懷特,哪裡有空理舒爾小姐的貞節?」佩爾搖頭道:「公爵這是野狗見了肉骨頭,露出本性囉!」
「別亂說。」博尼埃叱道:「先把保羅綁在主桅上。我要將他處刑。」
士兵們一陣騷動。「不是要押他回去嗎?」佩爾愕然道:「他一死,總督大人怎麼復活懷特?」
「誰曉得用保羅作法能不能真的復活懷特?之前卡迪斯就是當斷不斷,沒處死他,他才有機會與卡力羅沙逃走;若我們不處死他,萬一他被押到總督大人面前時又脫逃呢?拖下去夜長夢多,不如早點殺掉!不過……」准尉話鋒一轉,道:「在處決他前,先讓你們發洩發洩吧!把下層艙那些廚餘搬上來!」
眾士兵一陣歡呼,立即有人衝下艙去,抬了個大木箱上來,裡頭裝滿壞掉的洋蔥、發臭的魚、長霉的馬鈴薯、爛蕃茄和臭雞蛋,而其他人則助佩爾把派瑟推到主桅前站好,找來粗麻繩綑住他。
「砸!」博尼埃叱道。
士兵全撲上前來,拾起蔬果魚蛋猛砸派瑟,連划槳手、舵手和瞭望員都忙不迭加入。派瑟閉上雙眼,任蛋黃和爛蕃茄液流得滿臉,不抗議也不求饒,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
「好了,夠了。」十分鐘後,博尼埃忽然道,揮手制止意猶未盡的士兵:「你們想教他怎麼死?」
「吊死!吊在橫椼上!」
「那一下就斷氣了,還不如槍斃!」
「槍斃不也很快斷氣?鞭打他到死好了!」
「那得打多久啊?太費事了。割喉就好了。」
「好,就割他的喉吧!讓他的血流遍甲板,祭奠死在海盜手上的弟兄!」博尼埃喝道,從軍服口袋掏出小刀,走向派瑟。
派瑟睜開眼,望著他迫近,微笑道:「真可惜,我偏好吊死。」
「那可由不得你!」准尉沒好氣道,托著他下巴,另一手小刀抵住他咽喉!但這一刀會不會劃下去,已沒人知道了。
「碰碰碰碰──」
重物墜擊聲如連串煙火爆開。眾士兵駭然轉頭,只見數十名海盜翻過舷欄,落到甲板上,刀斧迅速架在他們脖子上。有士兵想拔刀,卻被查特奇和穆哈海一腳踹倒。
「你──你們──」佩爾伸手指著表情木然的博尼埃與低頭不語的尚古戎,似瞬間想通整件事,馬上拔腿狂奔;但就在他奔到船頭,要跳海逃生時,桑巴吉已一個箭步攔住他,喝道:「想死嗎?想死就繼續跑!」
「別這樣,派瑟船長。」博尼埃忽然道,仍未鬆開小刀:「要你的人別傷害我的弟兄,否則莫怪我推翻承諾,先要你的命!」
派瑟還沒答話,海盜已群起鼓譟;桑巴吉更老鷹捉雞般提著癱軟的佩爾衣領,轉身怒瞪准尉,厲聲道:「船長不過是陪你演戲,好讓你們少死幾個人。你以為大夥兒真會怕你們這群兔崽子嗎?就算正面開戰,紫珊瑚也未必會輸!」
「『未必會輸』?哼!若真如此,你們船長又何必求我跟尚演這場戲,分散站哨守望的弟兄注意力,害他們不曉得你們已偷偷潛上巡邏艇,兵不血刃地占領全船?」博尼埃沒好氣的道:「若非另兩名弟兄被關進牢房,你們船長又答應絕不殺傷我們任一人,我死也不會如此!」
「話隨便你講,反正我們已拿下這艘船,何必──」桑巴吉激動的道,但話才說一半,已被派瑟的眼神打斷。
「別再說了,小桑。」派瑟苦笑道:「他履行承諾,我們也該履行我們的。」
「可是船長──」
「脫掉他們的軍服,把他們綁起來,押入船艙,派十名弟兄看守。」派瑟的話簡單明瞭,卻透出堅決:「剩下的弟兄換上他們的軍服,拿著他們的武器,全速航向班斯拉德帥艦──我們是要救人,不是殺人。」
博尼埃雙頰漲紅,咬牙道:「救人?你都還沒救到舒爾准將兄妹,就要把我們綑綁監禁?誰知你救到人後,會不會放了我們?」
泰倫斯從海盜群裡排眾而出,來到派瑟身旁,低聲道:「恐怕不能這樣,派瑟船長。紫珊瑚船員大多是非洲黑人及美洲原住民,白人極少,即便換穿軍裝,仍易遭班斯拉德的人識破,倒不如挾持這些士兵,逼他們為我們開船,不需要囚禁他們;若怕他們反抗,可待將抵敵艦時,再押部分士兵入艙房作人質。」
「好主意。就這麼辦吧!」派瑟乾脆的道。博尼埃感激地看了泰倫斯一眼,這才拋下小刀。
十分鐘後,士兵們重返崗位,在海盜的持刀監視下繼續航行;然而,他們不時向博尼埃和尚古戎投去怨恨的眼神,而兩人也臉色蒼白,側頭避開他們的目光。這時,在桑巴吉協助下解開綑縛,清乾淨面部及衣服的派瑟來到兩人身旁,輕快的道:「我已讓你們又綁又砸出了氣,你們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尚古戎低頭無語,而博尼埃則冷冷道:「換了你是我,開心得起來嗎?」
「你手下沒人死就算走運,還敢對船長抱怨?」桑巴吉冷笑道,盯著他的佩劍和槍,以免他突然抓狂,攻擊派瑟以報兄仇:「船長不是來找你廢話的,是要跟你借人。」
兩人一起愕然道:「借人?」
派瑟點頭道:「必須有人假扮成我,被押往班斯拉德面前,我好抽身去救瓊安。我本想找泰倫斯,但他膚色太白,而查特奇和穆哈海又比我高。看來看去,身材膚色與我相若的,只有──」
「佩爾?」尚古戎失聲道,而先前因試圖逃跑,而被桑巴吉綁在前桅上的佩爾聞言,更是臉色慘白。
「不行!我不允許。」博尼埃厲聲道:「你要冒險救人,自己去冒,別害我的弟兄!總督大人未必會懲處我,但若佩爾換穿你的服裝,配合你的人演戲,事後定遭軍法處決,連我也護不了他。」
派瑟不答反問道:「那要是班斯拉德在混戰中喪命呢?」
△ △ △ △ △
「為什麼會這樣?怎會是你們?」班斯拉德驚呼道,差點暈死過去,呆望著押派瑟進來的人。
那兩人並非溫尼貝與韋勒烈,而是泰倫斯和斯奇亞沃夫。
他起初沒留意他們,只盯著手被反綁、頭罩黑布,遭押進艙內的派瑟;當押送海盜船長的兩名法軍士兵抬起軍帽帽沿,憤怒的目光朝他射來時,他才恍然大悟,認出他倆。他一心認定紫珊瑚海盜多為黑膚、褐膚或黃膚,全然忘記前丹麥船長斯奇亞沃夫及前英軍上尉泰倫斯都是白人!但為什麼……難道博尼埃也……
法國總督想到這裡,登時倒抽一口冷氣,望向那穿全套派瑟服裝的黑布罩頭者,失聲道:「你不是保羅?那你是……誰?」
紫珊瑚二副一把揭開黑布,露出佩爾口塞布團、眼神無奈的面容,喝道:「還給你吧,法國佬!」將這名倒楣小兵高舉至半空,往班斯拉德擲去!
班斯拉德尖叫一聲,抱頭躲到圓桌下,任佩爾被掄過桌面,「碰!」地重摔落到桌下,宛若閃避敵艦發射的炮彈。詹姆斯呆看著斯奇亞沃夫和泰倫斯拔出武器,殺向法國總督,震驚得尚未反應過來時,只聽「鏗!」地一響,一柄劍已架在他頸側──
劍,在博尼埃手上。
「我真搞不清你是哪方的人,准尉。」詹姆斯苦笑道,目光卻仍落在鑽過桌下、衝往門口,高呼要侍衛快來救他的矮胖總督上:「派瑟何時收買你了?」
「你說話越來越像保羅了,准將。」博尼埃平靜的道,同時閃身,任班斯拉德從旁抱頭鼠竄,奪門而出:「等他們出去,我們在此作個了斷吧!」
泰倫斯和斯奇亞沃夫剛追出門外,甲板上旋即傳來眾人喊殺聲,聽起來海盜似已與官兵殺成一片。詹姆斯正詫異堂弟為何竟置他於不顧,去對付法國總督時,博尼埃已收劍並低聲道:「快走!快去救令妹。我配合演戲也只能演到這裡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詹姆斯徹底愣住,好一會兒後,才輕聲道:「演……戲?這是怎麼一回事?」
博尼埃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為保護巡邏艇上的官兵,與紫珊瑚海盜合作的事全盤托出,又道:「保羅逼佩爾扮成他,再要二副及令堂弟扮成我軍士兵,押送佩爾來此,他好抽身去救令妹。小心點,准將,海盜只是來救他們的船長夫人,對你可沒好感,故而我先前才假裝殺你,好取信於那名二副。躲在艇上的海盜不多,雖占了先機,但等我軍回神,定能趕在紫珊瑚來援前打得他們落花流水。你還是快決定選哪邊站吧!」
「瓊安……在哪裡?」詹姆斯啞聲道:「我不要她被派瑟帶走或落在泰莉蜜亞手上……她是我妹妹。我要帶她走。」
「你沒法帶她走的,只因在她身旁的並非女巫,而是韋勒烈。只怕他此刻已征服她的身子了。」
「什麼?但班斯拉德不是說──難道他說謊?」詹姆斯抓住他衣領,搖晃他全身,激切的道:「班斯拉德為何要騙我?我……我與他無冤無仇,他如何能讓公爵欺負瓊安?我要去救她!」說罷奪門而出。
博尼埃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低語道:「這是你自己選的,別怪我!」拔出佩槍,往殺聲震天的甲板走去,宛如花豹走向戲水而不知危險迫近的野鴨般,走向遭眾士兵圍攻,戰得左支右絀的泰倫斯。
而槍口,離前英軍上尉的背脊越來越近。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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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及補充說明如下:
韋勒烈指迷香對派瑟較無效果,詳見紫珊瑚5下及結尾(未公開,只收本子)。
泰倫斯險遭槍決一事,詳見齋主《紫珊瑚》二部曲。
派瑟能對抗命運,將瓊安從韋勒烈的魔掌中救出嗎?
還是會看著她如預示象一般死去?
紫珊瑚與官軍的決戰到了最後關頭,
海盜能獲勝嗎?懷特會不會復活?
紫珊瑚7-10(紫7最後一集)將揭曉一切!
目前齋主部落格小說連載貼文順序暫定如下:
2025年1月:《紫珊瑚》7-10
謝謝每一位耐心追文的讀者,
多謝你們的支持(鞠躬)!!!
閒逸齋主人莫凡 筆 113.10.24. 2:4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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