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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4月27日

福爾摩斯同人文21:《莫蘭的承諾》3

《偵探母子地下冒險記》&莫蘭的承諾》本子已送印,下周會去拿!先放上封面底給大家看一下(左邊封底右邊封面,封面黑色開槍剪影是莫蘭,窗內的是偵探):

因為預算限制(=最近缺錢)(其實一整年都缺錢),我只印14本;如果賣得好當然會去印二刷(這是妄想,不會發生的啦),所以請同好欲購從速,謝謝你們!

 

連載第3集!齋主莫蘭的承諾》今年四月會和福爾摩斯同人文第20篇《偵探母子地下冒險記》合本出本,五月歐美場以「三個同姓人」社團報名首販(BIO歐美Only官網連結請點此,我和丹澐的社團「三個同姓人」介紹頁面請點此),先放上連載給你們看!

 

三個同姓人我的新刊既刊+丹澐既刊工商頁面如下:

(丹澐新刊二戰特務本還在孵,請大家用力加油,讓她順利孵出來~


Part2大意:當福爾摩斯為匪幫成員溺死案頭痛時,教授侍衛長方索普和上校副手巴克爾也焦急於雙莫安危!莫里亞蒂失血過多,莫蘭步步走向陷阱,方索普為黑手黨設計擒下,梅西那的陰謀慢慢成形……偵探能趕得及援救雙莫嗎?

 

Part3關鍵詞句:「晚到一步,以後就沒人陪你玩遊戲了」、「莫里亞蒂有危險」、「看你手無寸鐵,不會是想……拿蛇皮腰帶抽我吧?」、「也罷,就讓我死在你之前吧!」、「快來幫忙哪,警探叔叔大哥哥受傷了「那我又何妨大發慈悲,允許你們死前見個面呢?」

 

建議搭配閱讀:原作〈波宮秘史〉案、18篇福爾摩斯同人《血紅假期》19篇福爾摩斯同人《莫里亞蒂的禮物》20篇福爾摩斯同人《偵探母子地下冒險記》3&4&5

 

註解中福爾摩斯簡稱為H,華生為W,雷斯垂德為L,邁克羅夫特為My,莫里亞蒂為M,莫蘭為Moran,瑪麗為Mary,赫德森太太為Mrs H

 

準備好開始閱讀正文了嗎?一起來看Part3吧!

P.S.本篇華生將出場喔!喜歡福華的同好可以點進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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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下一秒右眼會看見左眼被轟飛,腦漿濺灑石壁;沒想到那人輕輕一笑,笑意中透出惋惜,道:「你既堅持,我也尊重。只是貴族如你,死在污穢的下水道裡,未免可惜;要死,也得見到你的主人後再死。你說是嗎?」

方索普感到寒意流過心底,啞聲道:「你……你這是何意?」

那人也不回答,對身畔人淡淡道:「蓋上。」

「是。」答話聲傳來。先前敵人對他說話用的都是英語,今次彼此交談,用的卻是威尼斯方言。方索普念大學時只學過拉丁文,對義大利語一知半解;幸好他成為莫里亞蒂隨扈後,教授為訓練他配得上貴族身分,方便於社交場合隨行保護,替他惡補歐洲諸國語言,因此他勉強聽得懂這番交談。只是……

隨著金屬水溝蓋「匡啷」閤上,他非但什麼都聽不見,就連石壁及自己……都看不見了。

方索普苦笑,但漸濃的沼氣使他呼吸困難,連笑都成了奢侈。他想鬆手,任整個人掉到下方木樁上,被尖刺扎出血洞;然而,僅存的理智告訴他,這樣做沒有用:除非刺中動脈,否則再受幾處傷,一時半刻血也不可能流光──這是上校教他的。

啊!上校你在何處?你不會真被他們抓了吧?若真如此,我堅持下去又有何用?希望他們賞我一槍,我……我快撐不住了……

無聲的絕望彷彿水蛇,自侯爵心湖游出;最後,他再吸不到空氣,鬆手倒了下去。

劇痛襲來,如萬千蜂螫,扎著他的腿和背脊,但他未聽到血噴濺,只因「匡啷」聲再起,幾隻手從揭開的水溝蓋旁伸進下水道,抓住他,將他拉上去。方索普被重重摔到地面,像半死不活的魚被屠夫摔到砧板上,感覺有人扣住他雙肩,將他綁起。

他們……是要押我去見主人和上校,在殺死主人前……先處決我嗎?一起死也好,至少我算是……不負主人和上校栽培我、關懷我的恩情了……最後的念頭閃過方索普心湖,如天際旋現即殞的流星,而他也暈死過去。

△    △    △    △                      

……我們將永不分離,朋友們將永不分離……」我低聲吟唱完最後一句,拉完最後一個小提琴音,望著那扇已關上的門──華生的房門。

他從來不知道,從來就沒想過吧?沒想過他為何成婚並搬離貝克街221B,我仍將他的臥室維持原樣,寧可多付一倍房租,也不讓赫德森太太把它租給別人。即使他已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醫生,在我心底,他仍是陪我冒險破案的忠實助手,更是我唯一的摯友。

有時我真羨慕莫里亞蒂:教授可以嘲諷叱責莫蘭,但他若面臨危險,或隨便送去一封信,上校依然會放下手邊諸事,趕到他身邊。儘管我曾嘲笑莫蘭是教授的狗,但在我內心深處,又何嘗不羨妒他倆的羈絆?唉!我為何會想起莫里亞蒂?大概是今晚使盡渾身解數,才確定艾琳‧艾德勒把相片藏在何處,過於疲累的緣故吧!

我長長吐出口氣,將小提琴倚著扶手椅斜放,整個人陷進鬆軟的椅內,閤眼揉額,另一手無意識地朝小圓桌摸去,卻發現自己指間挾著張信函狀的紙。

我蹙眉來到書桌前,點亮煤氣燈細瞧:那不是信,而是通電報,只有兩行字:

 

這是你報答我的時刻。晚到一步,以後就沒人陪你玩遊戲了。

                                                                                                             S. o. A. M.

 

                  我想起來了,這是320日晚上赫德森太太給我的,另一張是波希米亞國王的便條;之後我為華生重返貝克街的狂喜所淹沒,又忙於思考如何弄到相片,加上昨天下午才見過布雷茲特里特,驚悉匪幫成員成為河上浮屍……這一切讓我忙得暈頭轉向,大腦騰不出多餘的空間來思索這電報是誰發的,又為何要發給我。

但我現在一想,立即感到不對勁。

A. M.有些眼熟……啊!前幾天我才在諾伯里的鄉下教堂中,見到繡有金色麥穗,穗緣縫著「Sir A. M.」小字的亞麻布床單。Sir A. M.」正是奧古斯塔斯.莫蘭爵士(Sir Augustus Moran)的姓名縮寫S. o. A. M.」也就是「Son of A. M.」了──莫蘭爵士之子,不是我今天多次回憶的教授參謀長,還會有誰?

莫蘭為何拍電報給我?

我迅速重看電報一遍,倒抽一口氣,心臟揪在一起:莫里亞蒂有危險看來,昨天下午我偷聽到的學生談話及之後的推斷是真的了:上校為救教授,身陷險境,只得厚顏求我援手;他曉得我為了與教授鬥智鬥力玩遊戲,必會冒險救人,再不然也會為報答他在諾伯里救了我和房東太太的大恩而出手相助。

他的判斷沒錯。

教授和上校身陷黑手黨死局內,理論上我不會管,因為匪幫成員會比我更着急;然而,莫蘭不向自己人求援,反而不顧一切聯繫我,說明局勢萬分危急,且匪幫必有內間。他不知可信任誰,只好向我求助,皆因他清楚我絕不可能與黑手黨同流合污算計他。

糟糕的是,電報20日晚上就拍過來,我卻直到此刻才推斷出是莫蘭發的,如何來得及去蘇格蘭救人?何況我明早得先解決相片的事!我忍不住暗恨國王為何早不來、晚不來,偏要最近求我辦案──只懂吃喝玩樂的王室如何比得上犯罪界的無冕帝王值得我幫忙?但我轉念一想,搭火車到蘇格蘭是長途旅行,所費不貲;萬一我與黑手黨交鋒負傷,又需醫藥費,難道莫蘭會給我錢嗎?若非國王先為艾琳‧艾德勒的事付我一筆款項,我想報恩也沒輒吧

「福爾摩斯?」

困惑的臉孔出現在臥室門邊──是華生。我收起電報,訝道:「怎麼不睡,老友?明早我們還得去把相片弄出來。」

他褐眸流轉出複雜的情緒,道:「我聽見你在拉提琴曲……在唱歌。」

我將小提琴收回提琴盒裡,略低頭沒看他,徐徐道:「這是我作的歌……在你婚後所作。」

室內霎時一片寂靜,靜得難堪──他想必也知道自己婚後搬離貝克街對我造成的打擊,或多少猜到。我並未讓寂靜持續下去,很快又道:「取回相片後,你有何打算?回去看診嗎?」

他搖頭道:「昨天你不是叫我下午三點過來嗎?大約在一點時,我接到一個老病號,在蘇格蘭亞伯丁,是一位伯爵,長年痛風,不便來倫敦,要我親自跑一趟。」

怎麼那麼巧?莫里亞蒂和莫蘭、黑手黨、雷斯垂德和麥克唐納全去了蘇格蘭,現在連華生也要去!「那好,我們一起走。」我沉聲道:「我在蘇格蘭有別的案子,雖然不在亞伯丁。」

他驚詫的道:「什麼樣的案子?要我幫忙嗎?」

「不用,華生,你今天──不,昨天──已幫我很大的忙了。」我一瞥牆上的法式掛鐘,曉得現在已是22日凌晨兩點,果斷的道:「弄到相片後,我們搭火車至亞伯丁,之後你下車,我再轉車去斯──去我想去的地方。」差點把上校拍電報的來處斯通黑文」說出來,幸好及時轉話。

他仍一臉困惑,道:「可是從倫敦到亞伯丁要六到七小時,且需多次轉車,你到那邊時都已傍晚了!你剛塞在懷裡的是電報吧?一定很緊急,你才會問我吧?你這樣怎來得及?要不相片的事我代你處理。你連夜趕火車豈非更好?」

「我也想如此,華生,可惜國王信任的是我,我必須親自去取相片。再說艾琳‧艾德勒亦非笨人,也許今早她會有反制措施;你一個人到她那邊太危險,還是我們同去為好。至於火車……」我沉聲道:「我稍後去赫德森太太那裡借電話打給我哥,請他在職權範圍內,幫我加開一班特快車,再弄輛馬車,讓我們儘速趕到火車站。需要我拍電報向尊夫人講一聲嗎?」

「不必了,福爾摩斯。我來之前,已對她說了,辦案後會去蘇格蘭。她不會記掛的。」他低聲道,目光落到提琴盒上,欲言又止,最後輕嘆道:「若沒別的事,我先回去睡了。」

我抑下一聲嘆息,道:「快睡吧,華生!」

「喀噠!」房門關上。我凝望那扇門許久,終於下定決心,走向起居室門口,前往赫德森太太的住處。我雖不喜深更半夜吵醒女士,但為了一樁心願,仍不得不如此──

那就是讓教授和莫蘭這對既似主從,又情誼深厚的黑道梟雄活下去;萬一趕不及,至少能擊敗梅西那,為他倆復仇並收屍。

△    △    △    △                     

深夜,鐘聲。

是從他所在的城堡傳來的,還是來自附近教堂?莫里亞蒂不知道,僅能從鐘響次數及間隔時間判斷,現在是凌晨四點。他非關注鐘聲不可,因為他必須曉得距他被抓已過了幾天──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莫蘭。

他另一條手臂也被割破放血,連集中精神去觀察周遭都難。但在漫無止境的等待中,他必須撐住,不昏過去,不能呻吟求饒──若最終的命運是他和莫蘭都得死,他希望至少當莫蘭見到他時,他還能維持在副手心目中的形象:冰柔冷傲,高不可攀,堅不可摧。他是歐洲黑幫的無冕王,再多的身心折磨都要咬牙承受,縱然無法面帶微笑,亦要沉著平靜,直到最後一刻。

「喀噠!」地牢門啟。黑紅人影鬼魅般來到他身前。莫里亞蒂撐開眼皮,感覺黑紅色塊還原回穿披風及罩袍的梅西那,淡淡道:「又有什麼刑求的新玩意?看你手無寸鐵,不會是想……拿蛇皮腰帶抽我吧?」

梅西那縱聲大笑,笑聲震得壁燈火光顫晃。他從罩袍內袋掏出一張紙,在教授面前晃了晃,故作神秘的道:「你的杜洛克當真蠢到來找你了,還試圖聯絡你,卻為我攔截到信息。想看嗎?你若學三聲狗叫,我便給你看。」

「少說廢話。」莫里亞蒂冷冷道,心臟卻跳得飛快:「你特意來此,不就是……為了目睹我讀信時的反應?你才像隻對主人搖尾巴的狗吧!」

「碰!」重擊落在面龐上。他眼前一黑,只聽見敵人的怒哼,感覺鮮血沿鼻樑及嘴角流滴──那股鹹腥味他已聞太多次,已和肉體的痛苦一樣,再無法使他動搖。等他視界恢復清明,只見黑手黨首領以披風抹去手背上的血,將紙遞到他面前,脣邊重新裂開意味深長的笑,道:「好了,不打擾你了。你就瞧瞧你那隻看門狗寫些什麼吧!」

莫里亞蒂忍下因對方一再侮辱而燃起的怒火,讀起紙上的字。紙張很薄,泛黃微透光,卻凹凸不平,似為人鋪在地面上而非桌上寫成,且散發麥草或合乾糞的味道;然而,他認得那些勁瘦的字,毋須署名,也看得出是莫蘭寫的

 

教授:

抱歉太晚抵達蘇格蘭。我從斯通黑文一路找來,目前藏身鄧諾特城堡外的農舍鴨寮中。附近有黑手黨人嚴密監視。我打算天明後再入堡,以免深夜中伏。

黑手黨餘眾不多;待我接你離堡後,應可順利蕩平。我派一名養鴨小弟到堡裡送信給你。請耐心靜候。

再次恭喜你除掉梅西那,這是值得我們用花和香檳慶祝的豐功偉業。

保重。天明後再見。

 

  心臟彷彿停格,天地間一片靜止。莫里亞蒂閉上眼,望向心深處無比幽深,無聲咆哮震起重重回音的黑洞,幾秒後緩緩睜開,一字字道:「莫蘭他落到你手上了?」

  梅西那眼中透出驚愕,脫口道:「你怎麼知道?信上有暗語?信我看過四遍,也看不出他暗示了什麼不該寫的東西。」

  「也不算暗語,是我和他之間的默契。」莫里亞蒂淡淡道:「蘭他小時候受過虐待,就在鴨寮──如非萬不得已,他絕不會躲在那種地方。」

  「喔?這我倒不知道。就這樣?還有嗎?」

  「還有花和香檳。」教授平靜的道。

  黑手黨首領鐵灰眉一挑,道:「花和香檳有什麼問題?」

「沒有問題,只是……」莫里亞蒂喃喃道,記憶倒流回兩年前:當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為了麾下特務傷亡及弟弟中槍負傷,約他和莫蘭在眼鏡行密室談判,欲逼上校簽下犯罪自白書,代他頂罪赴死時,莫蘭堅持一死,只要他來年到墳前探望即可;他當然不會任參謀長為他而死,只得簽下二十五萬英鎊的支票,交給邁克羅夫特以換取副手活命,好過日後帶花和香檳去掃墓。從那件事之後,「花和香檳」便成了他倆私下的自嘲笑話,暗示艱困如生死關頭的處境;除了擔任隨扈的方索普,再無第四人曉得這組詞的用意。

梅西那既對此事渾然不知,內間便可排除方索普,剩下的只有其餘隨扈、巴克爾及布勒克了。布勒克伯爵剛加入組織,人在歐陸,應與此事無關;隨扈幾乎都放假去了,勾結黑手黨的可能性不高;若是巴克爾,那就麻煩了:所有莫蘭在歐洲的部屬都由巴克爾聯繫,才能接觸到莫蘭。若只是巴克爾的心腹,倒還好辦。只是……

誰來收拾內間?他和莫蘭皆已落入敵手,而方索普太年輕,絕非梅西那的對手;看來今日就是他畢命之期,及組織覆亡之日了。

「只是他受了傷,傷得很重。」梅西那自作聰明的道,將紙收起,語調揚起一抹快意:「他確實在鴨寮──當然不是自願的,而是被綁手綁腳,鐐扣銬縛地扔在一群小鴨與一坨鴨屎間,等待死前見你最後一面。可惜哪!他還不知道我為他安排的結局多悲慘:若他能預知將發生的事,怕是寧可馬上死去,也不要與你重聚。」

莫里亞蒂深深吐出口長氣,心弦激烈顫抖──上次在數理學院頂樓,法比奧押走他前,逼他先看莫蘭被黑手黨折磨幾死;這一次……顯然梅西那想要他先死,再讓莫蘭喪盡名譽,遭絞刑處死。他忠貞的副手絕對是寧可自己先死,也不願目睹他慘死;他也不想死,只是到了這一步,不死又能如何?已沒人能救他了。

「擊敗令妹夫是我的手筆,莫蘭並未參與。」教授勉強穩定心神,一字字道:「你用何種手段殺我,我都無話可說,但請你念在我當年默許令妹露特及令甥法比奧出國去投靠你,放莫蘭一條生路。我死前可下令,要他接掌組織後與你合作,這樣對黑手黨的發展並無壞處;你若毀掉我們倆,組織剩餘的弟兄將悲憤填膺,群起報復,屆時你可就作繭自縛了。」

「沒想到你死到臨頭,還花言巧語地迷惑人心!但你迷惑得了我嗎?」梅西那大笑道,指尖順著他肩臂滑下,按在他之前遭放血的部位:「你流了多少血自己清楚;若非注射生理食鹽水,你能撐到現在?你硬撐著說這些,全因疼愛上校吧?但你當年對露特和法比奧心軟,不代表我現在就要對他心軟!」表情轉為兇惡,獰笑道:「我要你親眼看著他為你慘死而悲慟,淚水滴溼你漸冷的軀體;你在這世間最後感受到的,將是無止境的悔恨,悔恨為何與我作對!」旋身振起披風,闇夜紅雲般離開牢房。

悔恨……是嗎?莫里亞蒂望著關上的牢門,突然覺得想笑。

他確實悔恨,但悔恨的並非當年擊敗梅西那的乾妹夫,結下黑手黨這個強仇大敵,而是臨行前與莫蘭吵架:隨著組織日益壯大,他給予莫蘭更多權力,卻也擔心副手尾大不掉,架空他,成為組織實質上的領袖。為此他不斷嘲諷莫蘭、貶低莫蘭,如今……

他終於嘗到苦果。

也罷,就讓我死在你之前吧!只有血盡而死,才能贖罪;至於你……無論你將死得多麼尊嚴喪盡,像被吊死的野狗般任人羞辱,等我們地獄再相逢時,你仍是我的莫蘭,我最信任、最在乎,也最珍惜的朋友,永遠不會改變。

△    △    △    △                     

「啾啾……啾啾啾……」

鴨叫聲傳來,來自毛未長齊的初生小鴨;鴨絨如羽,柔拂過莫蘭面頰。換了其他人,都會打心底愛上牠們,唯有上校例外。

只因他正處在前所未有的悲慘境地。

幾小時前,他使盡狙擊手專精的反追踪技巧,終於甩脫跟監,抵達鄧諾特城堡外,卻不敢進去──他是來救人的,不是來中伏送死的。因此,他打算在城堡附近找一處樹林、山丘或民宅掩蔽,待天亮後視野遼闊,他再挑安全的方向入堡,救出教授。

沒想到敵人連他的選擇都計算在內。

他挑了一座廢棄無人的農舍,本想找個鋪麥草的地面歇一晚,誰知剛進來,就聽見鴨子的「啾啾」聲。他一想到千百隻幼鴨朝他腳邊衝來,就頭皮發麻,正想退出另覓藏處,戰鬥已爆發。

莫蘭殺了十二人──十個用槍,兩個用肘擊、頭鎚及膝撞。他帶的子彈遠不只十發,但敵方至少四十五人;他只來得及更換一次彈藥,敵人便欺近身前,迫使他展開近身搏擊。他明知再戰下去,不是被殺就是遭俘,仍力戰群蟻附糖般密密麻麻撲來的敵人,也不知擊傷多少人,更無暇理會自己的淤傷、挫傷及撞傷,直到……

一張附倒勾的巨網從天而降,罩住他;勾刺入膚的瞬間,他感覺勾上塗有麻藥,想破網而出,卻已太遲。

在敵人壓制並綑綁他時,他左手還能動,仍可以刺刀自刎;然而,他猶豫了一下──要自盡以免受辱,還是忍受遭擒後必將隨之而來的折磨拷問,只為與教授重逢?他選擇後者,只因他太想再見到教授……

好想好想。

敵人將他雙臂反扭銬住,腳也上了鐵鐐,又拿來麻繩及鐵鍊,綑牢他胸膛及四肢,絲毫不顧他已負傷。他明知必須死忍,仍咒罵兩句,立即被一名敵人踢了兩腳;之後更多人加入,把他踢得一下仰面朝上,一下俯趴在地,宛若頑童戲弄四腳朝天、翻不了身的烏龜。這次他忍住了,再不發一語,直到一名看上去地位較高,可能是梅西那護衛的人提著盞燈走來,下令眾人住手。

此時麻藥已完全發作,藥效蔓延全身。那人強迫他吞了一顆遇口水即溶的藥丸;幾分鐘後,他右手恢復少許知覺,能稍動五指及前臂,肘以上的部位依然麻木。那人下令眾人解開他上半身的銬鍊綑縛,接著扔給他紙筆,要他寫封短信給教授,騙教授說自己天明後要前往城堡相尋。

他從未欺瞞過教授,更不願在威逼下這麼做;由於他拒絕寫信,又招來好幾頓打。若他能奪到任一人的槍,這群混帳哪敢如此囂張?可是他抬不起右臂,也站不起來,除了任人毒打,已束手無策。最後,他終於屈服,因為這是讓教授曉得他人在何處、是死是活最快的方法。

敵人將信紙放在地上,墊以農舍內的麥草,以小石頭壓平。莫蘭右肘支地,集中少許力氣提筆,思索片刻該如何措詞,才能讓教授明瞭他的處境,不至於生出不切實際的希望;忽然,他想起童年那段慘痛的回憶,及前年在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脅迫下,他為替教授頂罪,差點慷慨赴死的往事,把心一橫,決定在信上化用這兩件事作為暗語;如此一來,教授該看得懂,不致為梅西那所騙了。

那人取走信後,下令其餘敵人重新將他雙臂銬綁鍊好,這才離去。眾人不停對他嘲笑怒罵,甚至拿鴨糞淋在他身上,又不斷踹他,但今次力道已輕許多,不知是否那人有交代過,梅西那有令須留他一命。他們見他全不喊痛求饒,踢打久了,也失去興致,便散去了──又或來到他視線不及處守衛,他不知道;但至少在此刻,他感覺自己孤獨一人,相伴身旁的只有鴨子。

鴨群勾起他深埋已久的記憶:從小他不為父親所喜,只因他不喜歡念書,熱愛美食及打獵,尤其是射擊:每次他拿到父親的獵槍,瞄準草坡上奔跑的鹿群,或飛過天空的野雁時,總莫名地興奮,而那是在閱讀古英文或算數學時不曾感受到的,伊頓中學的教師不曾給予他的。

可是父親不在乎他的才能,只以他為恥:當校方請父親改善他滿江紅的學業成績,及與學長打架的行為時,即便他對父親解釋,那些無趣又沒用的學科他實在記不來,打架則是為幫遭學長群毆的學弟巴克爾討回公道,父親也不聽。他唯一的下場,就是遭父親鞭打後,被僕人綑手綁腳地押到鄉下的家族封地內,找一間最破爛的鴨寮扔進去。他們任遍體鱗傷的他在毛絨絨的小鴨及臭烘烘的鴨屎包圍下度過一晚,次日才載他回倫敦。

儘管如此,他也從不屈服。

所以父親才會在他念牛津前,將他送往西西里島,有如流放般孤立他,要他反省改過,卻未料到他竟碰上教授,就此走上與父親的期望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但這並不代表年少受虐的經歷未於他心底留下傷痕。

他痛恨鴨寮,痛恨他父親,甚至痛恨自己,恨自己沒有勇氣反抗,每次都要母親流淚苦求,父親才允他回家。因此,他對受三名哥哥凌虐的方索普感同身受,嘴上對年輕隨扈雖沒好話,訓練對方時仍盡心盡力,只為能給同樣身心受創的徒弟些許……勉強算是同伴的溫暖,畢竟他們仍非朋友。

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領袖就只有教授;儘管他不知道,在教授心目中,自己究竟算什麼。

說也奇怪,念伊頓時讀不下去的古典文學和拉丁文,在父親過世,教授決定一對一教他後,他突然全看懂了,政治、歷史、經濟及地理也難不倒他;教授甚至培養他貴族必修的才藝,教他畫畫,陪他跳舞。唯二他實在有聽沒有懂的,就是數學和歌劇;然而,教授並不勉強他非學不可,正如每次他教導教授下廚,教授也只輕抬眉毛,淡淡道:「廚房不是我的領域,莫蘭。我吃你煮的麵就好。」令他既好氣又好笑。

而現在,這些痛苦混雜著溫馨的回憶,伴隨莫蘭度過像重返童年遭毒打綑綁後棄置鴨寮的悲慘時刻;只是這一次……已沒人會來救他了。

咚、咚、咚咚!」

腳步聲乍響,來自農舍外。一群人來到他身旁,而其中一人叱道:「起來!」

臭小子!你覺得我起得來嗎?莫蘭心下悶哼道,但仍不願遭敵蔑視,搖搖晃晃起身;只是他被束縛太久,麻藥雖退了一半,腿依然發軟,兩秒後又倒了下去。

其他人大笑。其中一人笑罵道:「就這德性,還教他走?拖他到鄧諾特吧!軍師剛從倫敦趕回來,等得可急呢!」

黑手黨軍師不是當年被教授以筆刀插喉的法比奧‧卡洛嗎?為何現又有人提到他?難道梅西那立了新軍師?莫蘭還來不及想下去,雙腿已被人用繩圈套住、栓緊,拖屍體般拖出鴨寮,迎向鄧諾特城堡外的濱海岩岸、荒煙蔓草,及將透曙色的薄紫灰雲。

他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卻無所畏懼,因為至少他能見到教授,與誓言守護的人走完最後一程。

若他曉得再過幾小時,他將渾身是血的重返這可厭的鴨寮,身上流的也不全是自己的血,他絕對不會相信。

△    △    △    △                     

「喀啦……喀啦……」車輪輾地聲割破灰紫重雲,射入方索普耳際。他一震驚醒,下一刻劇痛宛如電殛,沿右大腿和背脊竄入心臟,痛得他差點大叫,卻發現口中被人塞了團布,叫不出聲。

「大哥哥大哥哥!」

熟悉的叫喚令方索普撐開眼皮,注意到自己坐在馬車上──從透入木板縫隙的寒薄日光看來,該是老舊的運貨馬車。他腳踝被縛,雙臂遭反綁,車內空間又小,他只得曲腿而坐;右腿的穿刺傷黑手黨該未替他妥善治療,只敷衍地包紮一下,他甚至可聽見血沿大腿流下,滲入車廂板壁的微響,而背傷也是如此。

比這更慘的,是他面前還坐了三個人,而其中唯一的女孩,正是求他撿球的那位。

女孩見他醒來,小小地歡呼一聲,抬手搆到他的塞嘴布,將它拔出,悄聲道:「你終於醒哩,大哥哥!我從你上車後就拚命喚你、搖你,都叫不醒你,還以為你死了呢!

方索普想摸摸她的頭安慰她,卻無法做到,只得柔聲道:「別擔心,死人不會流血。你叫什麼名字?那兩位弟弟呢?」

「我叫凱茜。他們叫亞許和大衛。」女孩忽然哽咽,輕聲道:「傑瑞跑得快,沒跟我們一樣被抓;亞許和大衛都被打傷腿,痛昏了;莉莉後腦挨了一記,就再也沒……」

方索普熱血沖腦,偏又無可奈何,啞聲道:「對不起,是……是我害了你們。這些壞人是衝我來的。我連累了你們。對不起……」

凱茜眨眼歪頭,似聽不懂「連累」是什麼意思,但其他字詞仍能懂,輕聲道:「你用不着道歉,大哥哥!是壞人的錯,不是你的錯。警探叔叔遲早會把他們抓起來,救出我們的。是不是?」

方索普低嘆道:「等警方趕到,我們已全都死了。」而且他要如何向警方解釋黑手黨抓他的原因?邁克羅夫特早知他是莫里亞蒂的人,就等他犯錯,好將組織連根拔起。他可以死,但絕不能毀掉主人創建的基業。「那些人有說要把你們送去何處嗎?」

「有啊!他們抓我時大笑,說我適合去妓院,要帶我們到法國和義大利。」凱茜小聲的道:「我不想到別的地方。我喜歡倫敦!我只想留下來,和傑瑞一塊玩球。」

方索普心頭幾乎滴出血來,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她,好一會兒後,才啞聲道:「你……你之前說傑瑞跑了?」

「對呀!他定會找他爸來救我們的!」凱茜雀躍的道:「他爸是碼頭搬運工,很壯呢!定能打敗壞人的。」

那是因為,孩子,你不知道這些人是黑手黨……方索普苦澀地想,心頭浮現一名身材壯碩,著吊帶褲的男子在後方追馬車,卻遭兩名灰西裝男子槍殺的畫面──不!他不能讓這種事發生!這是組織與黑手黨的爭鬥,不能讓無辜民眾為他而死。死了一個莉莉,他已深感內疚;若連傑瑞的父親也被打死,縱然日後巴克爾率人救出他,他的心也永遠不會安寧。

「你在想什麼,大哥哥?」凱茜輕聲道,湊到他身前,仰瞧著他,近到他清楚看見她的睫毛及鼻頭的汗珠:「這裡好悶啊!我剛剛想解開的你手腳上的繩索,但它們綁太緊,我解不開。你說,傑瑞爸爸能不能及時趕來救我們?」

方索普嘆了口氣,柔聲道:「聽我說,凱茜:我有個計劃,能讓你們逃出去。」

「是什麼呢,大哥哥?」

「我撞開貨車後門,往地上滾去,大叫大嚷;壞人怕引起路人警覺,定會停車來追我。我滾遠點,引開他們,而你趁機帶這兩個弟弟跳車,往反方向逃。他們要綁架的是我,不會浪費力氣追你們。你們往人多的地方逃,定可安全回家。」

「不行!」凱茜低呼道,小手搖晃他膝蓋:「他們會把你抓回去的!我不要你變成第二個莉莉,大哥哥!」

方索普苦笑道:「我很有錢;他們抓我是為了錢,不會殺我。但你若被運到歐陸,這輩子就完了。答應我,一有機會就逃,別擔心我,好嗎?我要動手了。三、二、一──」

「劈啪啦!」貨車板壁一撞即碎,狂風吹破的薄紙般四分五裂。方索普往車外撲去,以肩膀著地,免得摔到腦漿迸流;只是他撲出去時才驚覺,地上有些散碎石礫,而人行道上堆著摻砂石的褐土;等他發現這是一段未鋪好的路時,已來不及了。

「碰!喀啦嘶──」

方索普左肩快被這一跌撞碎,左半身更痛到電麻,尖銳石礫隨著他在地上翻滾而刺破西裝、割入肌膚,痛得他全身痙攣。附近傳來婦女的驚呼,而他抬眼望去,只見幾名擠牛奶女工及洗衣婦呆望著他;下一刻她們的目光全投向他右側不遠處,表情透出驚恐。

一隻粗糙的手將他拎起,而下一秒他慘叫出聲:那人居然將他摔回地上,更猛踩他受傷的右腿「臭小子!想逃是吧?信不信我把你──」那人喝道,同時方索普感覺頭側被槍管抵住。

「砰!」

方索普呆看著那人倒下,兩秒後才反應過來──他沒死!死的是對方……是誰開的槍

「蘇格蘭場警探在此!」左前方有人高喊道:「通通不准動,放下武器!誰動我就開槍!」

「砰砰砰!」「砰砰!」喀啦喀啦……」

黑手黨顯然不打算乖乖聽話,一時四周槍聲大作,煙硝瀰漫,還響起車輪輾地聲,令方索普什麼也看不清。他怕被貨車撞上或死於流彈下,忙拚命爬到路旁,下巴靠著人行道鑲邊石,大口喘氣,接著突然想起用可碎石割斷綑索,忙隨手抓了一片切割。只是說來容易做來難,繩索又綁得緊,他手腕都被戳到流血,繩索仍割不斷。

腳步聲響。一隻手伸過來,替他解縛,再將他翻回正面,關切的道:「您還好嗎,先生?」

「快!車上還有孩子!」方索普喘氣道:「快去救凱茜──」

「砰!」又是一槍飛來。那人立即推開他,轉身──這次他看清了對方的制服,及制服口袋上繡的「Inspector Bradstreet」名牌。

布雷茲特里特警探──雷斯垂德警探的摯友,警界最老資格的警探之一,去年才從薩里郡調上來,現為弓街分局巡街警探,每周有一半時間需輪值總部。所有關於眼前人的資訊閃過方索普腦海,而警探已瀟灑轉身,面對煙塵漸散下顯露的貨車輪廓,及從駕駛座躍下的兩名持槍男子,扣下扳機。

「砰!」

車軸爆斷,木屑橫飛,箭一般射往人行道,嚇得婦女紛紛走避。槍口對準警探的男子眉心綻血,後仰倒地。另一人見勢不妙,忙脫下灰西裝,迎風一展,充作掩蔽;等警探再開兩槍,打穿灰西裝,那人已趁亂閃到另一輛疾駛而過的馬車旁,再竄入暗巷,逃之夭夭。

「站住!別跑!」叫嚷聲響,而兩名警員追往暗巷;不過,方索普深受莫蘭訓練,從那人高出同伴一籌的反應及身手看來,判斷出警員追他不上。果然半分鐘後,兩人從巷口返回,滿臉懊惱,像追丟野兔的獵犬。

「哇!哇……」貨車內響起哭聲。方索普捂膝想站起,沾血的手指卻一滑,按到傷腿,頓時呻吟起來,跪倒在地。他勉力望去,只見布雷茲特里特抱著兩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男孩躍下車,而沒哭的女孩則朝他奔來,叫道:「大哥哥!」

「凱茜!沒事吧,凱茜?」方索普忙道,想拂去她紅棕秀髮間的塵屑,卻因左肩摔至劇痛,手舉不起來,右手又沾滿血,怕嚇着她,只得作罷。但凱茜已注意到了,驚呼一聲,回頭揚聲道:「快來幫忙哪,警探叔叔大哥哥受傷了!」

兩名警員無功而返,布雷茲特里特倒也沒怪罪他們,先命其中一人照料亞許和大衛,再叫另一人將屍體拖到路邊,並通知分局同仁支援,這才朝侯爵和凱茜走來。他蹲下身,為方索普的傷口作簡單處理,同時對女孩溫和的道:「你的名字是凱茜嗎,孩子?你認識這位先生嗎?」

凱茜拚命點頭,又搖頭,道:「本來不認識,剛剛才認識的。他……大哥哥他幫我們到巷子裡撿球,卻掉下去,被壞人抓住。他們抓大哥哥是為了錢,還說要把我們帶到義大利的妓院──」

「妓院?」布雷茲特里特震驚的道,一拍大腿:「哪來的幫派流氓,敢在倫敦街頭如此猖狂?」目光落到侯爵身上,蹙眉道:「請教您的姓名,先生。」

方索普最怕就是此刻,皆因根據情報,警探見過邁克羅夫特;若偵探兄長把他是教授部下一事告知警探,警探定會放棄追查黑手黨,轉而找他麻煩。「我……」他硬著頭皮,低聲道:「我是亞倫‧方索普侯爵。」

兩名警員剛辦完事,走向他們,聞言瞪大眼睛,跌退半步,連人行道上的婦女也議論紛紛,而方索普暗自苦笑:這也難怪,他父親生前乃白廳重臣,聲名顯赫,不在首相之下;加上他妹妹嫁給法國總統的兒子,三名兄長又在六年前接連身亡,家產全落入低調度日,少與人交際的他手中,他會引人注目也不足為奇。

唯一未大驚的是布雷茲特里特。警探略一挑眉,盯著他,緩緩道:「報案人科曼先生說,他兒子傑瑞在碼頭附近的貧民窟與幾名孩童嬉戲,驟然遇襲,其中一人被殺,另外三人遭擄;只有傑瑞機靈,逃過一劫,跑到碼頭向他求救。這番說詞基本上吻合您身邊這孩子的敘述。但我不明白,您出身貴族,怎會半夜到貧民窟散心?」

方索普見對方已生出疑心,忙放輕語聲道:「我……其實我是私生子:先父承認我之前,我和母親都住在貧民窟,直到她過世。我偶爾睡不著時,便會回東區走走,剛好瞧見凱茜他們在玩球,順手替她撿球,豈料竟被綁匪抓住;想來定是我獨自外出遭盯上,才有此劫。」微微一頓,又低聲道:「我的出身……不甚光采,還請警探您莫要外洩;至於綁匪,逃走就算了,我不想追究,免得消息見報,將有更多匪徒來打我的主意。不知您能否配合?」

「好吧!那就不要立案。不過……」警探一攤手,嘆道:「若孩子的家長追究起來,我們警方會變成抓賊無方,敗壞治安的禍首,可不好辦。」目光落在凱茜的臉蛋上,溫和的道:「你有家人嗎,孩子?你住在哪兒?」

凱茜正要答話,忽然不遠處傳來高呼:「您沒事吧,少主?」方索普一眼望去,只見一輛馬車沿街駛來,車門雕飾陽光下清晰可見的紫色風鈴草家徽,忙道:「那是我的車!恕我失陪,警探,我的僕人來接我了。」摸摸她的頭,柔聲道:「請警探叔叔帶你回家吧!」忍住硬撐起左手摸頭引發的左肩劇痛,咬牙起身,一拐一拐走向馬車。

他急著離開只因他已認出,坐在駕駛座上的,正是易容改扮後的巴克爾。

△    △    △    △                     

「你也太冒險了!」方索普埋怨道,瞧著莫蘭的學弟兼副手半跪在車廂地板上,為他傷腿抹上乳白軟泥藥膏:「你可是坐過牢的。若被警探發現你偽裝成我的僕人,調查起來,說不定會牽連到主人和上校!」

「應該不會。我當年是被偵探和雷斯垂德逮住,布雷茲特里特那時還在薩里郡,絕不認得我;何況我往臉上黏了兩撇八字鬍,又弄了頂小帽遮掩大半面孔,他不可能認出我的。馬車已換其他弟兄駕駛,沿街也有幾名弟兄暗中隨行守護,安全問題你可以放心。好了,」巴克爾長吁一口氣道,收起藥盒,替他右腿覆上紗布,以繃帶包緊:「這是最後一個傷口,別的都處理好了。唉!我不是外科醫生,不像主人和上校擅長外傷手術,幸好還有這藥;若之後傷口感染或發炎惡化,你可得找他們幫你弄,我可應付不來。」

方索普嘆了口長氣,低語道:「那得先找到他們倆才行。」

「你確定還是要去?我都找了你一晚了,還跟你的僕人借車,滿倫敦尋你,都差點來不及!這次倒要感謝條子:其他人推托,嫌救貧民窟的孩子沒好處可撈,只有布雷茲特里特認真受理此案,帶兩名部下趕來──別問我怎知道得這麼清楚,是那個科曼跟我說的:我半路上碰到他,他以為我是你僕人,把報案經過一五一十告訴我。」巴克爾一臉憂慮,沉聲道:「現在趕去蘇格蘭,也不曉得來不來得及,弄不好你還得陪葬!」

陪葬就陪葬吧!我是主人的隨扈,上校又悉心栽培我,我願為他們而死。」方索普苦笑道:「只是我得先回家一趟,換身乾淨衣服,再帶上狙擊槍,還有錢──搭長途火車可不便宜。」

巴克爾皺眉道:「我沒資格命令你,侯爵,不過我跟了上校多年,清楚他不會希望你平白犧牲,主人更不會。若梅西那打算殲滅我們,你死了也就罷了;然若他意在吞併我們,抓主人和上校只為威逼我們談判,屆時組織總要有人去跟黑手黨談。你不會真想一死了之,教我承擔這重責大任吧?」

方索普苦惱的道:「你太抬舉我了,巴克爾先生!我念大學時,辯論課講師可是把我以『D』的分數當掉,現在你卻叫我對主人和上校棄之不顧,坐在家裡,陪你等候黑手黨通知,再前往談判?全班第一名都談不過梅西那,何況我不擅言詞?更別提我們此刻根本沒有談判的籌碼!只有救回主人和上校,組織才有活路,否則就算你我當真談出什麼結果,下面那些弟兄肯服嗎?我們誰也不具備主人和上校的威望啊!」

「也是,但如今──」巴克爾話剛出口,馬車一晃,車輪「軋軋」輾過人行道鑲邊石的銳響傳來,而外頭車夫緊張的道:「到家了,少主……有輛警車在家門口等您。」

車內兩人渾身一顫:巴克爾一躍而起,要拉開車門;方索普忙按著他手臂,對他搖頭,示意他坐在座位上,隨即拉上車簾,拉開車門,下車後迅速將車門關上,以免警方瞥見車內還有人。他迎上朝自己走來的布雷茲特里特,邊暗暗祈禱警探不認得扮作僕人的駕車弟兄,也不會搜查車廂,邊微笑道:「沒想到您竟到得比我快,警探。不知有何貴幹?」

布雷茲特里特還未開口,一條小巧的人影已從警車內躍下,朝他倆奔來,叫道:「大哥哥大哥哥!」

「凱……茜?」方索普驚愕的道,呆望著她:「你……來我家做什麼?」

「是這樣的,方索普侯爵。」布雷茲特里特來到他倆身畔,嘆道:「我送三個孩子回去:亞許和大衛已由家長領回,帶去給醫生治療了,醫藥費由我自掏腰包;唯獨凱茜這孩子竟是孤兒,和另一名孤兒莉莉由一位洗衣婦潘蜜拉收養。我剛找到潘蜜拉,要把凱茜交還她時,她聽科曼先生說起昨晚到今晨這一連串事件,嚇個半死,堅決不願再收留凱茜,免得打死莉莉的人哪天追到她的住處,也打死她。」

方索普蹙眉道:「不至於吧!那些人分明是衝我來的。您沒對她說嗎,警探?」

「說啦!但她不相信,要我們離開。」警探苦笑道:「本來依法該送這孩子入濟貧院,可是那裡環境糟糕,伙食比牢飯還不如。我不忍讓她受苦,又不便收留她,正煩惱間,她說她情願來跟您住,我便載她過來了。如何,侯爵?您可願收留她?」

方索普深吸一口氣,迎上凱茜睜亮的明眸,心中一陣悸動,道:「我的宅邸很大,絕對能讓她安居。」

布雷茲特里特鬆了口長氣,還未來得及道謝,小女孩已在原地轉圈,歡呼道:「太好哩!以後我可以天天為你擦皮鞋了,大哥哥!」

方索普登時愕然,與警探交換個眼色,哭笑不得:這麼小的孩子,煮飯也不是;打掃房間嘛,宅邸又太大……看還真的只能允許她擦皮鞋了,只是……「只是委屈了你,凱茜。」侯爵苦笑道:「我的鞋……很髒的。」

「不會!」凱茜仰瞧著他,興奮的道:「不會委屈!我還可幫你洗衣服、縫扣子、燙領帶──潘蜜拉教過我的!」

「這孩子是纏上您了。」布雷茲特里特笑道:「那我先走了。記得給她工錢!」

「工錢……十先令可以嗎?」方索普緊張的道。他宅邸裡除了男僕,只有負責煮飯打掃的中年婦人奧忒太太;皮鞋他向來隨便擦一擦就出門,從不勞煩僕役。對於擦皮鞋該折算多少工資,他還真沒概念。

「喲!這可比福爾摩斯先生給維金斯那群孩子的還多啊!」警探笑道:「您可真慷慨。對了,都忘了您不知道這個姓氏──他叫歇洛克‧福爾摩斯,是位私家諮詢偵探。您聽說過他嗎?」

當然,前年我還差點把他由威尼斯押回來……方索普暗地苦笑,點頭道:「聽說過。他在貴族界小有名氣──巴克沃特勳爵和聖西蒙勳爵都曾向他求助。」

警探似對他為教授效力一事茫然無知,對他的回答毫不起疑,微笑道:「他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偵探;也幸好他不是警探,否則我恐怕就沒工作了。祝您有個美好的一天,侯爵!」重返警車離去。

「你怎可隨便收留外人?」巴克爾跳下馬車,來到他身前,激動地小聲道:「這孩子還小,又不是我們的人;萬一我們商量組織機密,被她聽去,告訴別人怎麼辦?還有,你等等就要去蘇格蘭了;若你有個萬一,她往後怎麼生活?」

方索普還未答話,凱茜已好奇的道:「大哥哥,這個叔叔是你朋友嗎?你們一起住在這裡嗎?」

「你誤會了,凱茜,我們沒有一起住。我們只是……同事。」方索普忙道,揮手招來迎接他的男僕傑希,要僕人把小女孩帶到奧忒太太那裡去暫時安置,並要奧忒太太教她基本禮儀,旋即拉著巴克爾進入起居室,嘆道:「那有何難?自我為主人效命的那天起,即立下遺囑,若我不幸陣亡,家產將提撥四分之一給僕婦,四分之一捐贈濟貧院及教堂,剩下的充作組織公用。現在只要在受惠僕人名單上加上凱茜,即可保障她衣食無憂。至於保密問題……唉!我先活著回來,再去煩惱吧!」

巴克爾坐進沙發內,搖頭道:「你對僕人真好。若非我先認識上校,八成會來你家當僕人──不,當僕人總管,幫你管錢的那種。」

「你說笑了,巴克爾先生:哪有大十六歲的老前輩紆尊降貴來為人僕役的?你若缺錢,我倒可借你。」方索普走進臥室,換上黑西裝,手提和莫蘭武器同款的毛瑟狙擊步槍,另一手則將面具塞進西裝內袋,回到起居室,苦笑道:「若你打算在我死後接手這棟房子,我也無所謂──反正房子本就是主人買給我的。」

「別詛咒自己了,方索普侯爵!我當然希望你此去平安歸來。我沒你想得那麼窮。倒是你錢帶夠了嗎?喏,領帶歪了。」巴克爾連忙躍起,來到他身前,管家老僕般為他調整領帶,語重心長的道:「上校是無所謂,但主人相當講究儀容;你若衣衫不整去接主人,定遭他一頓訓斥。」

「我不認為主人還有訓斥我的機會。」

「那你還要去?」

方索普嘆了口長氣,凝視狙擊槍,低低道:「主人和上校給了我第二條生命;我若能拚著一死,救回他們,也是應該的。縱然只能帶回遺體,也比在什麼沒有的情況下徒留追悼來得好。」握緊了槍,望向同僚,鄭重的道:「若我有不測,弟兄們就拜託你了。」

「我會照顧他們的,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巴克爾握住他的手,低聲道:「一定要把他們救回來,侯爵──平安回來。」

△    △    △    △                       

「匡啷……」腳鐐於地面一路輕震。莫蘭感覺自己被人拖往鄧諾特城堡,依舊一聲不吭;儘管沿途的草礫硬砂已磨破軍服,令他肌膚滲血,他仍咬得牙關死緊,不讓敵人於殺他前獲得快感,心中卻漸升起懼意。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見到教授。

在死前見教授一面是他衷心渴望,但屆時教授會是何模樣?年輕時他倆經略歐陸,多次為敵對黑幫擒虐;然而,隨著他們年歲漸長,歐陸事務交由莫波吐依茲處理後,便少有與強敵短兵相接,乃至遭擒受虐的經驗,直到前年教授生日當天。

如今,同樣的夢魘又來一趟,鋪天蓋地襲來,裹屍布般纏縛他的心,而這次他倆怕都在劫難逃了。

當他的膝蓋、肋骨和下巴不斷撞擊並摩擦城堡內的地面時,他忍不住後悔,為何拍電報給福爾摩斯:先不說偵探未必能及時趕到,就算來了,又能如何?黑手黨實力驚人,那小子一人絕非對手,若找來偵探兄長麾下所有特務,倒還差不多。只是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一心為國,絕不會介入黑幫紛爭,說不定還樂得坐山觀虎鬥,這點偵探想必也明白,因此那小子只會一個人來。

來做什麼呢?陪葬,還是收屍?

他倒寧可偵探是來收屍,畢竟他不討厭這小子,畢竟這小子是華生醫生的摯友──他時常奉命監視醫生在肯辛頓的診所,比任何人都清楚醫生絕非婚後沉浸在溫柔鄉中,而是對偵探懷抱深厚的友情,否則不會於看診閒暇時整理辦案筆記,不時長吁短嘆,甚至在夢中喃喃呼喚「福爾摩斯,你在哪裡?」

他是狙擊手,可他也是人。他不忍拆散這樣一對摯友,就像他到死也不希望跟教授分開。

「碰!」一道門打開。他被拖進室內,丟垃圾般甩在地上,下一秒有隻手托住他下巴,將它抬起──那是隻細柔纖嫩的手,手的主人定是用心計耍詐的時間多過開槍殺人;然而,當他迎上對方的目光時,頓時呆住,失聲道:「你……沒死?」

年僅二十八歲的法比奧‧卡洛就蹲在他面前,依然著一襲灰西裝,腰畔佩槍上飾金色頭像,黑皮鞋鑲一圈金紋;唯一不同的,是西裝內血紅色的領帶,襯得彎月狀淡眉下的雙眼透出邪氣。「你和教授一樣愚蠢。」法比奧柔聲道:「整個局就是我幫舅舅布下的。我當然沒死。」

莫蘭驚愣許久,才道:「可……可是那時在數理學院頂樓,你中彈倒地後,試圖暗算教授;教授他不是撲過去踢飛你的槍,用鋼筆刀插入你咽喉嗎?」

「說得好像你目睹似的。」法比奧搖頭微笑,反問道:「我被他插喉那一幕你看到了嗎?」

莫蘭搖頭道:「當時我昏死過去,是教授後來對我說的。」

黑手黨軍師解開領帶,露出喉嚨偏下方一道結痂的淡紅刀痕,慢條斯理的道:「興許是莫里亞蒂太久沒親自動手了吧!居然不曉得刺喉要割動脈,胡亂一扎,加上刀片甚短,只令我氣管及聲帶稍損。我中刀後痛昏過去,醒來後只見他背對著我,為你止血,而亞倫‧方索普及其餘部下則在搬運我方弟兄的遺體,遂閤眼閉氣裝死。方索普侯爵槍法雖佳,卻不像你殺過人,而教授又忙著救你,竟忘了確認我的死活,我便逃過被補一刀的絕運。之後我聯絡上我們在倫敦的弟兄,找具樣貌相似的屍體來李代桃僵,自己則在醫院化名休養一個月,才重返義大利。」

莫蘭呆望著年輕對手慢慢起身,繫回領帶,腦際一片空白,幾秒後,才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

一切都是他的錯。他害了教授,也害死自己。

教授並非殺人生手,雖然近年來已鮮少親自出手,但仍不至於會犯刺喉卻未中頸動脈這般離譜的錯誤;因此,當年教授告訴他已殺死法比奧,並將其屍首送還梅西那時,他聽過便罷,並未親驗敵人遺體,只因他未想過教授那一刀竟會失手──

全是為了他。

他當時雙腿幾斷又中槍昏迷,教授表面上冷靜自制,內心定激動慌亂,只想保住他的命,何來餘暇留意筆刀是否真殺死敵人?如今這錯誤反撲,就要害死他們倆了。

「很驚訝吧『犯罪界的拿破崙』竟犯下這等殺人而不死的低級失誤,而你呢,被他動輒諷刺或罵到狗血淋頭,卻還是見了拉寇斯特模仿他筆跡所寫的信,就傻傻過來找他,最後落到我們黑手黨手上,跟他一塊死。」法比奧故作微訝道,鞋尖輕敲節拍,似在內心哼一曲民謠,以搭配享受他此刻的悲慘處境:「你想先死呢,莫蘭上校,還是看他斷氣後再死?若是我,定會選前者,畢竟我可不想死前還被上司臭罵一頓;但你這人有些被虐狂,何況他也不只是你的上司,對吧?」

莫蘭忍下乍聞內間姓名時所生的激動,一字字道:「教授人呢?」

「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告訴你,」黑手黨軍師微笑道:「因為我和舅舅未必會殺你。」

上校心頭怒火頓如岩漿噴發,雙瞳冒焰,咬牙道:「你最好殺了我,法比奧先生,否則我只要有一口氣在,定殺光你們黑手黨,替教授報仇!」

法比奧不理他的威嚇,掏出香煙,點燃後抽了起來,吁出口長氣,才笑道:「別激動,上校。我不過是想問你,莫里亞蒂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對他如此死心塌地?你年薪是六千英鎊,舅舅可以出一萬,買你為我們辦事;你可以享有在黑手黨內的地位與尊榮,同時仍住在倫敦,統率教授的人馬,唯一的差別是少了個成天嘲諷你,把你當看門狗的老闆。這樣優渥的條件你不考慮?答應了,我立刻放了你;不答應,你就跟莫里亞蒂一塊下地獄。如何?」

「廢話連篇。」莫蘭冷冷道,掙扎挺起上半身,用盡全力瞪著敵人:「別說一萬英鎊,就算你們出一千萬,我對教授的忠誠亦絕不動搖!帶我去見教授,我會教你見識到大英帝國最頂尖的狙擊手如何堂堂正正面對死亡!」

「你還真沒白疼他,莫里亞蒂。」一道年長男子嗓音響起,而莫蘭渾身一顫,倏地轉身,不敢置信地盯著語聲來處──進門後右側的牆壁。「那我又何妨大發慈悲,允許你們死前見個面呢?」

教授……就在這面牆後面?他……都聽到了?莫蘭雙頰燒燙,呆望著褐石牆面緩緩升起,而出現在牆後的,是他平生所見最恐怖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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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及註解原作梗:

 

HW婚後回貝克街221B時常拉此曲,希望W聽見後了解他的心聲,為齋主第1篇福爾摩斯同人文《跨國宿敵案》設定;琴曲在此我只放其中兩句,全文很長,為齋主自創,詳見《跨國宿敵案》Part17或本子P78-P79

 

在齋主第20篇福爾摩斯同人文《偵探母子地下冒險記》Part3裡,H嘲笑過MoranM的看門狗。

 

此電報出現在齋主《偵探母子地下冒險記》結尾(未公開,只收本子)。Moran於此連載Part1中請酒館老闆提姆代發電報給H,為了保密(怕黑手黨、匪幫內間或H親友等不相干的人看到)而不署名,只簽兩人都曉得的縮寫代稱。

 

Moran父親全名出自原作《空屋》(The Empty House)案。

 

原作《波宮秘史》案裡,H答應接艾琳案件並收了國王的費用後,叫W先回診所(W婚後已開業行醫),下午三點再回221B和他討論案情。W於下午一點接到出診案件預約為齋主自設。

 

My在原作被H設定為公務員兼英國政府,齋主自設他為外交部長助理兼特務組織協理,有權私下調動火車車班(不然真的七小時才到蘇格蘭還要轉車,等H趕到,MM早就不知掛掉多久了)。

 

My&MM密室談判險逼死Moran,最後M付錢賠償了事,詳見齋主血紅假期》Part14結尾(未公開而只收本子)

 

對照之前Moran在酒館的心聲,其實M潛意識是把Moran當朋友,只是防人之心太重,讓Moran以為老大不重視他,只當他是副手或保鑣(H或梅西那也這樣認為,否則兩人不會都以M的看門狗來稱呼Moran)。

 

巴克爾曾被HL抓過坐牢之事,為齋主自設,H就是憑著巴克爾和Moran為伊頓學弟及學長關係,才順線追查到M組織,因此方索普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日後我在齋主第8篇福爾摩斯同人文(未公開,寫稿中)將詳述巴克爾被捕的案件。

 

《福爾摩斯的飲食與生活研究》(関矢悅子著,2015P202-P207描述十九世紀英國法律規定,貧民得入濟貧院接受救濟,但三餐不得溫飽,生活水準低於監獄。因此B不願送凱茜入濟貧院亦可理解。

 

維金斯(Wiggins)出現於原作《血字的研究》A Study in Scarlet案及《四簽名》The Sign of Four)案中,為街頭流浪兒兼貝克街游擊隊隊長,專門為H打探消息(H每人每次付一先令)。所以凱茜幫方索普擦皮鞋就可拿到十先令簡直天價(笑)。

 

巴克沃特勳爵和聖西蒙勳爵均為原作《貴族單身漢案》(The Noble Bachelor)中的角色。在該篇中(該案發於1888年),聖西蒙曾就新娘失蹤一事請教HW,說是巴克沃特介紹而來;在齋主第7篇福爾摩斯同人文《初識探案》Part5中,我自設H曾幫巴克沃特找回丟失的翡翠項鍊(該案發於1880年)。M匪幫當然調查過H辦過的案件,但方索普向來深居簡出,若表現出很了解H的樣子,B必會起疑,但又不能說全沒聽過H,因此只能舉目前1889H辦過貴族界這兩件案子,B才不會懷疑他從哪知道H

 

巴克爾1841年生(小Moran一歲),方索普1857年生,兩人相差16

 

當年齋主出19篇福爾摩斯同人文《莫里亞蒂的禮物》時,好友丹澐太喜歡法比奧這個角色,因此我努力思考如何讓他被M插喉後還能活著(笑),最後讓他在這篇裡重出江湖(還好上次沒寫他被插那一幕,要拗還拗得回來)。

 

在齋主的福爾摩斯同人系列中,法比奧‧卡洛本姓麥克羅比,因父仇未報而堅持用母姓卡洛;HMoran隨俗以法比奧先生稱之,不然談判時稱他父姓會先得罪他;M則不怕惹火法比奧,直接叫他麥克羅比先生。

 

Moran年薪六千英鎊一事,出自原作《恐怖谷》The Valley of Fear案。在齋主《莫里亞蒂的禮物》下篇Moran自己有提到,所以法比奧才會知道。

 

謝謝大家耐心閱讀完Par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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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連載中華生及雷斯垂德等多位原作警探

將陸續出場,敬請期待!

目前齋主部落格小說連載貼文順序暫定如下(有變更):

20245月初~歐美場前:莫蘭的承諾》Part4Part5Part6

20245月歐美場後:《偵探母子地下冒險記》Part5(連載最後一篇,結尾未公開收本子)

20245月歐美場後:莫蘭的承諾》Part7(連載最後一篇,結尾未公開收本子)

20249月:紫珊瑚》7-9

再次謝謝每一位耐心追文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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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逸齋主人莫凡 113.4.27 8:07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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