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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28日

福爾摩斯同人文18:《血紅假期》12

齋主和丹澐已報上5/20BIO歐美only進官網),攤位為W28三個同姓人(進同人誌網站本攤頁面)。

丹澐會賣特務本(目前未公開)和既刊神鬼奇航同人艦娘本CHECKMATE(點標題進連載頁面);

齋主則會賣新刊福爾摩斯同人墨綠血紅本(我12SH同人+18SH同人(一樣點標題進大意及連載頁面)及既刊原創海盜小說

《紫珊瑚》上冊(點標題進連載頁面),之前+小報(點標題進頁面)9張,也會帶去發完。


Part11大意:黑手黨軍師法比奧脅迫福爾摩斯合作,要救邁克羅夫特!他有何陰謀?華生拒絕成為莫里亞蒂私人醫生,喝酒暈倒後,將受教授何種處置?西班牙特務隊長卡薩爾能助老馬爾蒙拯救邁哥嗎?邁哥託潛鳥送的血書能送到弟弟手上嗎?

 

Part12關鍵詞句:「喲!英國偵探就長這德性」、「請留我全屍,別射殺我,也別絞死我」、「把這滿口謊言的醉漢關進牢房,拘留三天」、「上級以為我背叛,便派頂尖特務來殺我們全家」、「如何,醫生?你還認為我希望雷斯垂德死掉嗎?」、「我親愛的弟弟,我不需要你為我報仇」

 

準備好開始閱讀正文了嗎?一起來看Part12吧!

 

P.S. 這集主敘者依序是福爾摩斯(我)->福爾摩斯(我)->華生(我)->華生(我)->雷斯垂德->福爾摩斯(我)->華生(我)->邁克羅夫特->華生(我)->福爾摩斯(我)


相關連載:福爾摩斯同人文12:《墨綠傷痕&福爾摩斯同人文18:《血紅假期試閱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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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英國偵探就長這德性。」一名紅髮女子嬌笑道,踹了我一腳。我被她的鞋跟踢中臉部,當場慘叫,叫聲卻為塞嘴布團堵住。

  她正是法比安娜──法比奧的妹妹,乳房橋妓院的主人。

法比奧的母親懷的本是龍鳳胎,但梅尊‧麥克羅比篤信命理,曾抱襁褓中的兒女給吉普賽女郎算命,得知兒子長大後將在黑道占有一席之地,女兒卻叛逆難管教,還會墮入風塵,便狠心拋棄幼女。法比奧偕母逃回義大利後,打聽雙胞胎妹妹的下落,得知她被販嬰集團賣到歐陸,當遍紡織女工、女僕和風塵女子,歷經艱辛。法比奧本要接她來黑手黨總部同住,梅西那卻因她當過妓女而堅決反對,法比安娜也寧可在妓院唱歌賣藝,亦不要受人憐憫;法比奧只好安排她掌管乳房橋妓院,而這裡遂成為黑手黨不為人知的聯絡站。

這些資訊我在進入妓院前當然不知道,否則也不會自投羅網。我一進來,便與法比安娜陪笑,套她的話,打聽出蓋洛兄長正與米羅‧弗林納在二樓雅間密談,而弗林納身旁還跟著兩名扛著麻袋的壯漢;我一聽,顧不了這麼多,就往樓上衝。

當我衝進房間時,盧多維科竟掐住弗林納咽喉,另一手掏出懷內的槍,瞄準我;我明知不能對外國官員動手,但情勢緊急,一腳踢飛他的槍,接著連出十拳,打得他鼻青臉腫後,撲往一旁麻袋,扯開袋口繫繩。沒想到……

裡頭居然不是我哥,而是一個綁上石塊的人形布偶!

我愣在當場,旋即明白盧多維科打算在邁克羅夫特到手後,就翻臉不交錢,把弗林納滅口,弗林納卻也防著對方,留了一手,以布偶取代我哥。此時盧多維科和弗林納朝我撲來,弗林納甚至還拔出一柄鉤子;我沒辦法,只好出手。

三秒後,我們全倒在血泊裡。

我奪下鐵鉤,劃傷弗林納肚子;他哀嚎倒地,摸到槍,朝我擊發,卻誤射中盧多維科後腦杓,只因後者中彈前,已奪下我手中鉤子,以它抵住我咽喉。盧多維科斷氣前手揮出,鉤子倒飛兩公尺,插中弗林納胸口,而後者死前已扣發第二槍,射傷我右大腿。

我倒下,接著法比安娜突然出現,用袖珍手槍抵住我眉心!我沒想到一切都是她佈的局,還來不及反應,兩名壯漢已衝進房間,將我緊綑,又塞住我的嘴,讓我只能側躺在地,聽入房的法比奧從容解釋他和法比安娜的關係。

法比奧見妹妹收槍踹我,目光充滿欣賞,一副「不愧是黑手黨軍師的妹妹」的模樣。隨後他再次俯望我,微笑道:「你想必已明白我帶你來這裡的用意了吧,福爾摩斯先生!」

利用我殺掉曾掃蕩黑手黨的盧多維科,順帶解決不聽話的弗林納!我忍痛望定法比奧,忽然發現眼前人大概是除了莫里亞蒂外,我見過最精明狡猾的黑道分子──不,教授年輕時也未必有他精明。

「至於這兩位先生,」法比奧瞥向壯漢,淡淡道:「他們早在盧多維科與法林密談時,就被舍妹拉到其他房間去『好好談談』。當他們了解到法林必死無疑時,便改投我方陣營了。」

法比安娜以高跟鞋鞋尖輕點我額頭,淺笑道:「你這人哪!不知好歹,竟與哥哥為敵。我們已報警了,就看條子怎麼收拾你這『採花賊』吧!」一個迴旋踢,踢得我暈死過去。

△     △    △    △    △

「就是這採花賊!昏迷的弟兄有一位兩小時前剛醒來,把他和他同夥的臉畫下來,供我們指認。你瞧!是不是和畫像一模一樣?」

「果然是伯格瑞拉。沒想到他死性不改,剛逃過絞刑,又闖進妓院,還殺了人!除了外交部次長,還有誰死了?」

「一個叫弗林納的傢伙,妓院老闆娘說他是這兒的常客。」

「三個男人在妓院大打出手,是為了女人吧?老闆娘挺標緻的,搞不好是為了搶她!」

「堂堂次長跑來乳房橋,跟嫖客搶女人,傳出去還得了?我們不能就這樣往上報。」

「那該怎麼報?」

「就說……就說次長在暗巷遭劫殺,死前奪下匪徒的武器,殺了對方。怎樣?」

「還不賴。給老闆娘一筆錢,她會幫忙掩飾的──做那行的總不希望客人一番雲雨後,才驚覺自己到了命案現場,對吧?」

「哈哈哈……那伯格瑞拉呢?押回去絞死?」

「同夥還沒逮到,豈能說絞就絞?要是他出庭時把和次長爭女人的事全抖出來,外交部豈非顏面掃地?又萬一絞刑當天,同夥帶人來救他呢?」

「是啊!拖下去夜長夢多,不如找個僻靜地方做掉他……」

眾警員的義大利語對話迴盪在車廂內。我被抬上警用馬車時,已恢復意識,只是頭仍劇疼,且因傷口流血而渾身虛弱,又被塞在座位下的空處,只能聽他們談話而無力掙扎。我嘴被塞住,手腳仍遭縛,毫無脫逃的機會,甚至無法為自己辯駁,除非……

我能想出辦法,死裡逃生。

畢竟我的對手已非法比奧兄妹,而是義大利警方,勝算較大。

馬嘶聲響,警車停下。眾警員下了車,把我拖出來,重摔在地。「碰!」我面頰沾滿泥巴,掙扎起身,旋又因腿傷而跪倒。周遭一片漆黑,後方傳來水流聲,似乎我已被押到運河沿岸某處;遠方教堂鐘聲「噹──噹──」悠遠綿長,像提早為我敲響的喪鐘。

兩名警員點亮提燈,另一人拔槍戒備,而最靠近我那人拔出我的塞嘴布,沉聲道:「給你交代遺言的機會,淫賊。別大叫,附近沒半個居民;也別說人不是你殺的──妓院保鑣不會吃飽撐著,將你綑了報警。說吧!」

我深吸一口氣,啞聲道:「請……請留我全屍,別射殺我,也別絞死我。」

持槍警員忍不住道:「絞脖子為什麼不算全屍?」

「怕勒太緊,脖子會斷吧!」左側提燈警員笑道,其他三人也全笑起來,而攢塞嘴布的警員道:「不然燒死他?」

我心頭一緊。幸好右側提燈警員沒好氣的道:「放火燒太惹眼,也太殘忍──我們可不是黑手黨。」

我側頭望向幽沉的河水,希望他們能聯想到什麼。果然拔槍警員嚷道:「扔進運河裡淹死,怎樣?」

「被魚蝦吃了,可就不是全屍了;即使沒吃,幾天後總會浮起,被人看到報案,少不得又帶來麻煩。」左側提燈那人嘆道。

持塞嘴布那人突然道:「等等,我有個主意。」跑回車上,把先前和我一塊塞在座位下的案發現場證物──麻袋、布偶、鐵鉤及槍搬出來。他將布偶上的石塊解下,笑道:「把這採花賊裝進去,再放入石塊,往運河一扔,不就屍沉河底,又不怕被魚蝦吃掉了嗎?」

「好主意!」其他人讚道,過來扣住我雙肩。我呻吟一聲,假裝不支倒地,惹得四人大笑,將我拖進袋內,又往我身上扔石塊。我被砸得額角流血,胸口疼痛,卻不怒反喜,故作哀號道:「我不想死!我不想──」

「現在說『不想死』太遲了,淫賊!為你的罪行償命吧!」警員冷笑道,將布團重塞我嘴巴。下一刻我視界驟暗,感覺自己已被扛起,顯然他們剛繫好袋口,扛著我走向運河。

「噗通!」

水花激響。我連人帶麻袋迅速下沉,耳畔猶傳來眾警員的笑聲;然而,在他們駕車離開河岸後,我便割斷束縛,扯裂麻袋,盡力游上岸,溼淋淋的趴在岸邊喘氣──

全因我緊握先前倒地時抄住的鐵鉤。

之後我潛入一間打烊的藥局,解決新舊傷接連迸裂的問題;等我衣褲乾透,傷口包紮也停止滲血後,便穿回衣褲,小睡片刻,接著溜出藥局,尋找雷斯垂德。

經過整晚徒勞無功的搜尋後,我已筋疲力盡,扶著一堵磚牆喘氣,隨即發現自己回到逃過一劫的地方──前方十步處,就是義大利警方險些淹死我的河岸。

遠方雲層漸轉稀薄,紫灰天空變亮,透出淺白與金橙的微光。我望著警員留下的鞋印及我先前的血跡,滿懷感觸,心頭不禁浮現邁克羅夫特溫和睿智的胖臉。

你還活著嗎,哥?你究竟在何方?

「噗嘩!」

我茫然望向聲源處,只見幾隻潛鳥在河中撲翅,玩得不亦樂乎。看來還是當水鳥好啊!無憂無慮,只曉得吃魚玩水……我暗自感嘆道,正想別開目光,忽瞥見其中一隻橘灰頸潛鳥「嘎嘎」叫著,一雙紅眼瞧著我,像在求援

「嘩!」我躍入河中,抓住那隻潛鳥,掰開牠的嘴,發現一綹頭髮及一小片布;我瞇眼細看,突然渾身一顫:

        吉利安,蓓爾美爾街19號,倫敦」──這不是我哥常去的服飾店嗎這難道是從他衣服上扯落的標籤?頭髮……莫非也是他的?標籤上有字,是我哥的筆跡。

        我深深吐出口氣,下定了決心。

        我知道邁克羅夫特在何處了。即便沒有雷斯垂德同行,我也要把我哥救出來,不管要付出何等代價。

       △    △    △    △

         「嘶──碰!」

馬嘶及撞擊聲響起。我整個人像被炮彈炸到,翻滾到空中,重落在地。我呻吟一聲,全身散架似的虛脫無力,提不起勁張開眼睛。

「馬路不是給你睡覺的!要睡往暗巷睡去!」叱喝傳來,隨後是「唰!」的馬鞭揮擊聲,而我頓感左腿熱辣辣地痛,暗嘆口氣,強迫自己睜開眼。

入目的是一輛絕塵而去的馬車,而車夫該是鞭擊我的人。我茫然瞪著馬車消失在街道上,片刻後回過神,發覺自己側躺在人行道上,衣褲微裂,肌膚淤青──剛才我定是人事不省躺在路中央,被馬車一撞,彈飛到人行道上;幸好對方及時勒馬煞車,不然我沒死也得半殘,不會只受小傷。

問題是,我怎會躺在路上

我翻身坐起,忽聽「啪!」地輕響,一個信封從我領口敞開的襯衫內掉出來。我呆瞪著信封,試圖回憶昏迷前的一切,卻想不起來,頭痛欲裂。我隨手打開它,裡頭空無一物,又瞧了瞧封套上卡文狄希俱樂部的徽紋,寄件地址是蓓爾美爾街,收件人是我的名字。

卡文狄希……蓓爾美爾?

邁克羅夫特和老馬爾蒙怎會寄信到卡文狄希俱樂部給我?我又怎會不待在俱樂部,而躺在路中央

「嘿!臭小子,別擋路!」

粗野的叱罵傳來。只見一名工匠站在我身旁,抬起沾滿馬糞泥塵的靴子,踢了我一腳。我舉手去擋,仍被踢得往後滾開,撞上人行道的鑲邊石。

「咚!」

突然,我想起來了。

我想起福爾摩斯兄弟和雷斯垂德遠赴威尼斯,也想起自己在卡文狄希俱樂部大賭特賭,遭房東太太趕出貝克街221B,與一名教授同住,之後教授的僕人轉交老馬爾蒙的求救電報給我,然後……

然後什麼?

我的記憶就像被抽掉一大塊的拼圖,全然不知從我看電報到在路上醒來中間發生什麼事。我更百思不解,那名教授到底與我有什麼關係?既收留我暫住英印俱樂部,又與我同住弓街,還──根據我口中殘留的酒味判斷──與我共飲佳釀

「哎喲!該死!好疼啊!」

工匠的呻吟聲傳來。我來到他身旁,只見他左手托右肘,額角冒汗,似是踢我時太過用力,摔倒在地,撞到右臂脫臼。

「您沒事吧,先生?別動,我幫您看看。」我立刻道:「不要緊……放輕鬆……我是個醫生。」將他右臂「喀啦」接了回去。

工匠不敢置信地扭動右臂,又舒張五指,啞聲道:「謝啦,醫生!我向您道歉。我不該亂踢人的。」

我扶他起身,微笑道:「沒事就好!請問這裡是哪條街?我喝醉了,醒來就發現自己在街上了。」

「喔!我明白。我也喝得爛醉過,醒來發現自己被妓院的人踢到路上,還好他們沒找我老婆來。哈哈!」工匠大笑道,顯然瞬間感到與我親近許多,而我也不打算解釋自己沒像他般出入聲色場所:「這兒是弓街。弓街您知道吧?」

弓街!

我四處張望,想找出那棟我和教授曾同住的房子,旋即省覺自己的愚蠢:我那時待在房裡,又沒出去,怎曉得它外表該是什麼樣子?工匠則好奇地瞧著我,道:「您找什麼呢,先生?」

我本想說「沒什麼」,後又覺太過敷衍,靈機一動道:「我要去報案。您曉得警場弓街分局在哪嗎?」

「當然曉得。我每次喝多了酒,揍人或被人揍,總會進警局。哈哈!」工匠笑道,拍拍我肩頭:「報什麼案哪,醫生?」

我深吸一口氣,堅定的道:「救人。」

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事與願違。

「所以您是要怎樣,先生?」福布斯斜瞄著我,故作微訝道。這名又矮又瘦的警探有著一對狐狸眼,上上下下盯著我看,似當我是嫌犯而非報案人:「拿著個信封套,說裡頭有求救電報,就要我去義大利救人?這是外交事件,牽涉到國與國;您以為我會單憑一個醉漢的胡言亂語,而啟動跨國救援嗎?」

幾名警員抱著公文經過分局大廳,聞聲紛紛停步,驚訝地望著我們。我無視於他們的目光,心平氣和的道:「我不是醉漢,更沒有胡言亂語。您去翻翻近來的報紙,當可證明我所言非虛。」
   
「笑話!您唯一的證據竟是報紙!跨國辦案程序複雜,上頭是不會因為一則報上新聞和醉漢天馬行空的臆測,就准我出國救人的!」福布斯冷笑道:「難不成您是看我年輕可欺,就亂報案,好害我遭記過調職的嗎?說!」

我心想這人平日定缺乏績效,在警場飽受排擠,才會聯想力如此豐富,以為我要害他。「您想太多了,警探。」我苦笑道:「您若不信,大可留我下來,再去查核實情,便會相信我的話了。」

「我會留您下來的,先生,但查核就不必了。來人!」福布斯尖叱道:「把這滿口謊言的醉漢關進牢房,拘留三天,不給吃喝,看他下次敢不敢再胡說八道!」

△     △    △    △    △

「嘿,醫生!醫生您醒醒哪!」

我最近常昏死過去啊……我苦澀一笑,睜開眼睛。

牢外的灰白廊道燈火搖曳;相較下,我身處的牢房宛如黑暗世界。我側倒在地,只覺多年來對法律及正義的信仰全盤崩毀,震驚之餘,更多的卻是無奈。

弓街警方的紀律遠不如總部。不知是因福布斯厭惡我,暗示警員下重手,還是他們本就慣於欺壓平民,我一被關進來,他們就對我拳打腳踢。我手已遭反銬,無法掩面護頭,只得依當兵時隊長教過的側倒在地,縮成一團,減少遭攻擊的面積。噩夢般的幾分鐘過後,警員總算打夠,鎖上牢房,嘻嘻哈哈的離開;我鬆了口氣,全身疼痛一起湧上,昏了過去。

「是您啊,先生!」我望向牢外的工匠,燈光僅映亮他半邊臉,但我仍能窺見他關切的表情,道:「您是怎麼進來的?」

「靠錢哪,醫生!」工匠拍拍胸膛,笑道:「我雖沒幾分錢,卻會賭,賭術還不賴!跟小柏克比起來是不賴……」

「小柏克是誰?」

「守牢的值班警員。我酒醉鬧事,常進警場,就跟小柏克混熟了。有時他輪休,便和我去賭場玩通宵。您被押走後,我吵不過福布斯警探,又見小柏克從辦公室出來,便與他約好對賭,贏了他五先令。哈哈!」工匠得意的道:「我跟他說,錢我不要,只要他在輪值時放我溜進來探望您,他便同意了。怎樣,醫生?這招不賴吧!」

我沒想到這人看似粗野,卻有小聰明,對我更夠朋友,忙道:「我沒事,休息一下便好。他們頂多關我三天,就會放了我,您別擔心。」

工匠搖頭道:「看您的模樣,根本不像沒事嘛!更別說三天沒吃沒喝,您挺得住嗎?您有沒有朋友,我去找他來保您出去?」

「去找葛萊森。」我不假思索的道──或許是因這位警探常與雷斯垂德脣槍舌戰又互相關心,我情急下只想到他。「蘇格蘭場的特白厄斯‧葛萊森警探,高瘦膚白那位。去找他,跟他說『雷斯垂德出事了,華生醫生被關在弓街分局』,他就會隨您來見我了。」

工匠一臉狐疑,道:「這麼簡單?這樣說他就會來?」

「是的。」我篤定的道:「去找他。我等您。」

△     △    △    △    △

            威尼斯,卡納雷吉歐區,「安東尼歐」義大利麵館地下室。

「沒想到西班牙特務暨情報單位的第二分隊長竟是名廚!」雷斯垂德感嘆道,望著褐髮的安東尼歐‧桑切斯將義大利麵和飲料端上桌,送到每個人面前:「若非我曉得托馬索‧羅西被抓,定懷疑他會不會也是哪國特務了。」

卡薩爾一甩金髮,好讓它在燈光下更為亮眼,笑道:「不是每個特務都能當上名廚的!我就只會煮咖啡而已。」

「是煮咖啡和吃──我負責擀麵,你負責吃!」桑切斯沒好氣的道,來到他對面坐下,對鄰座的雷斯垂德解釋:「每隔一陣子他會來威尼斯跟我開會討論,分析情報。我之前都叫他去『番茄‧白酒‧雞』吃完了再來,他卻賴在我這兒不走,非要我在廚房忙進忙出,備好料招待他!」

雷斯垂德大笑拍腿,愁懷稍解。「不過,您這道橄欖油義大利麵佐鹽烤鱸魚真不錯,雖不及老托馬索的白酒蛤蜊義大利麵,倒也令人驚豔。」阿梅迪歐細嚼幾口後,認真的道:「桑切斯先生,您廚藝如此出眾,怎會想成為特務?」

「因為他是義大利人。」卡薩爾邊吃邊道:「義大利人要嘛就是會煮義大利麵,要嘛就是會吃義大利麵,不是嗎,警探?」

阿梅迪歐笑到差點嗆到,雷斯垂德卻愕然道:「你們西班牙這麼大方,用外國人當情報單位分隊長?」

桑切斯嚷道:「我不是外國人!我是在馬德里出生的,只是我母親是義大利人而已。她是麵館老闆的女兒,去西班牙旅遊時認識我父親。我父親為她放棄特務身分,與她私奔到威尼斯,所以我才會有西班牙姓和義大利名。我外公也叫安東尼歐,招牌都不用改呢!」

雷斯垂德不禁失笑,喝一口黑醋栗甜汁,又道:「那你怎會當上特務?」

「上面那些人會放任我國特務為了愛情,逃到義大利去嗎?萬一此人洩露情報給別國呢?就派人來找他啦!」卡薩爾插話道:「那時桑切十五歲,剛辦完父親的喪事,那些人只對他提出一個要求:到西班牙受訓三年,之後重返威尼斯,接替亡父當特務分隊長,否則他母親和外公都會受牽連、遭逮捕的。」

「別再叫我桑切了,卡薩!」桑切斯抗議道:「你就不能把『桑切斯』(Sánchez)那個『斯』(z)的音發出來嗎?」

「那也麻煩你把『卡薩爾』(Casal)的『爾』(l)念出來吧!」卡薩爾失笑道,雙手枕在腦後,一副吃飽了心滿意足的模樣。

眾人大笑,只有老馬爾蒙默默叉著盤中麵,愁容滿面。卡薩爾注意到了,拍拍他肩膀,笑道:「別擔心,老馬!事情會解決的。上面那些人還巴望著跟貴國重新談判,如何會任由你家主人和小主人落入敵手而不援手?我們坐在這裡,只是在等消息罷了──要有情報,才好擬定策略行動。明白嗎?」

老管家發出低微的嗚咽,啞聲道:「要……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咚咚」敲門聲乍響,桑切斯便一躍而起,衝到活板門下方,從通風口仔細張望後,才笑道:「美味的義式奶酪來囉!」

雷斯垂德望著他開門,從部下手中接過一整盤分裝為幾碗的奶酪,及擱在盤中央的小綑紙卷,喃喃道:「來的可不只奶酪。」

阿梅迪歐不愧是雙面臥底,最先反應過來,大叫道:「情報!」

老馬爾蒙衰老的眼中露出光輝,正想起身,桑切斯已將奶酪分給眾人,隨即把紙卷扔到卡薩爾面前,道:「讀吧!」

「你自己不讀嗎?」雷斯垂德一愣道:「你部下傳來的情報耶!」

桑切斯苦笑道:「我的人幾乎都在飯店大火中死光了。上次我親身打探情報,傳到羅馬給卡薩,卻被高手攔截到,英國那邊的敵人已曉得我國介入此事了。卡薩便提議,接下來只用他從羅馬帶來的人,以他家鄉的方言當密碼傳遞情報,保證敵人看不懂,缺點是我也看不懂──沒辦法,西班牙語跟馬約卡方言完全不一樣啊!」

雷斯垂德這才恍然,而阿梅迪歐則開始行家般品嘗奶酪,一副事不關己的悠哉樣,教他十分羨慕。老馬爾蒙湊到展開紙卷細讀的卡薩爾身邊,焦急的道:「上面寫什麼?」

「首先,是你們那群煮麵的、賣玻璃的、當書記官的義大利朋友尚在人世。」卡薩爾將紙卷折起,好整以暇的道:「他們在威尼斯分局牢房,被指控為採花賊伯格瑞拉的同夥,在刑訊時吃了點苦頭,幸好不算嚴重,暫無生命危險,你們可以放心。」

雷斯垂德憶起法斯托的恐嚇,心想還好「將他們送到該去的地方」是指送交警局而非送上天堂,旋又擔心義大利警方是否還有黑手黨的人,否則怎可輕易陷害杜喬一家?

「再來呢,是黑手黨的消息。」卡薩爾續道:「法斯托的手下皆死於爆炸後的大火中,法斯托卻被救出,送往醫院──」

「什麼?」雷斯垂德失聲道,而阿梅迪歐更「鏗噹!」顫落手中湯匙,叫道:「若法斯托告訴法比奧,是我救了雷斯垂德,還開槍射爆酒桶,將聽到我們對話的敵人滅口,我……我豈非完蛋了?」

卡薩爾笑道:「我保證那色鬼什麼也沒聽見,否則黑手黨早滿城追殺你,你也無法好好坐在這裡。據我所知,法比奧似乎忙著奚落法斯托,及追查某個大家都很關心的人的下落,無暇理會你。」

老馬爾蒙渾身一震,緊抓領口,顫聲道:「難道是……小主人?」

「正是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卡薩爾將紙卷塞入上衣口袋,嘆道:「他險遭義大利警方當採花賊淹死,後又落入敵人的掌握中,但這次抓他的再非黑手黨,而是貴國特務。」

雷斯垂德心跳聲瞬間變大,「畢畢剝剝」撞擊胸腔,令他一陣暈眩;老馬爾蒙臉色慘白如石灰,癱倒進椅內;阿梅迪歐最鎮定,雖倒抽一口氣,仍勉強道:「他……他怎會被抓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該去哪裡救人。我和桑切已發動人手,要查出他與他兄長被關在何處。不過……」卡薩爾微微一頓,續道:「這裡畢竟是威尼斯,不是馬德里。諸位明白吧?」    

雷斯垂德和阿梅迪歐面面相覷,而後者一臉為難,小聲的道:「我無法代表警方允許你們在城內開槍救人,更別說攻擊英國特務了。你們人數眾多,敵人也不在話下,雙方衝突起來,我若在場見證,上頭那些高官絕對會將我法辦,貴我兩國的關係也會大受影響,更別提大英帝國會有什麼反應了!」

「現在可不是我們急,是你們急!」桑切斯冷不防插話道:「即便我和卡薩按兵不動,讓福爾摩斯先生兄弟死掉,對我們也沒什麼天大損害。我們當然可以保護你們,也可以冒險救人,但要同時開罪貴國、英國及黑手黨……你們若不提供點好處,我們也無法讓眾弟兄以身犯險,事後更難以跟上級交代。懂嗎?」

雷斯垂德看戰友詞窮,忙道:「桑切斯先生,你這話似乎和卡薩爾先生所說的矛盾。你們西班牙到底是想管這件事,還是不想管?」

老馬爾蒙忽然長嘆一聲,重新坐直身子,道:「當然想管,但要確定管得值得,血不會白流,對吧,兩位先生?問題是我在外交部並無官職,無法代主人向兩位許下任何承諾──事涉兩國外交,豈是我一名老僕所能定奪?」

「那好,救援行動我們也不能定奪,否則桑切的部下已全軍覆沒,若我麾下弟兄也在救人時傷亡,而此行動又未經上級核准,我可是要再次坐牢的。」卡薩爾嘆道,雙手一攤,後仰靠在椅背上。

雷斯垂德忍不住道:「所以你曾因沒經上級核准,偷偷行動而坐牢囉!那後來你怎又被放出來?」

「他坐牢是因為我,被放出來也是因為我。」桑切斯苦笑道,垂首瞧著吃了一半的奶酪:「我在西班牙受訓期間想家,偷溜回威尼斯;上級以為我背叛,便派頂尖特務來殺我們全家──就是卡薩。卡薩看我忙著照顧重病的母親,又幫車禍傷殘的外公顧麵館,不忍心開槍,向上級請求寬限我半年時間照顧家人。上級雖同意,卻因他抗命而判他坐牢……十四年。」

「十四年!」雷斯垂德、阿梅迪歐和老馬爾蒙驚呼道。

「沒那麼久啦!」卡薩爾笑道,表情恢復開朗,撥了撥金髮:「桑切的家人過世後,他便回西班牙完成受訓。剛好接替我的分隊長在羅馬遭黑手黨陷害,被捕入獄自盡,上面就要我到羅馬做老本行啦!但他們要桑切簽下切結書,聲明終生效忠西班牙,不得叛投義大利,否則他得替我服完剩下的十二年刑期;只要他簽了,就放我出來。」

阿梅迪歐望向桑切斯,失聲道:「所以你簽了?」

桑切斯點頭道:「所以我簽了。」

室內氣氛一時凝重許多。雷斯垂德呆看著西班牙情報分隊長,既為兩人間的交情感動,又大感為難:對方話已說到這分上,他怎好苦苦相逼?自己身為警探,行事也受限於法律,或看總長的臉色,無法像中世紀騎士一樣不畏強權,斬殺匪徒,拯救受害者;只有私家偵探才能游走於法律邊緣,改變不公不義的世界。

福爾摩斯,你在哪裡?

       △    △    △    △

晨曦乍升,耀得大運河宛若金銀線織就的地氈,絕美如畫。我蹲在聖瑪庫拉教堂旁的暗巷中,遙望河對岸灰白堡壘般,擁有眾多長窗、尖頂及圓拱廊柱的土耳其商館,暗責自己的愚蠢。

這座教堂建於十三世紀,完全符合落成於中世紀的定義,可為何我從未想到過 土耳其商人從十七世紀起居住於此,用它來存放石油、蠟和羊毛等貨物;然而,到本世紀中葉,這座商館已漸荒廢,恰好是藏人的絕佳地點。我可真笨,直到邁克羅夫特以潛鳥傳信,才恍然我哥是被寇松囚禁於此。

此時商館周遭靜謐無人,我卻不敢妄動──事涉我哥的性命,我必須謹慎。連黑手黨軍師都能把我整個半死,這群頂尖特務的手段我簡直難以想像;在弄清敵人的佈置前,我豈敢貿然闖入?

「嘎!嘎!」清脆的叫聲劃破寂靜。我一驚,只見幾隻水鳥撲起水花,入河後再鑽上來捉魚嬉玩,但我擔心的只有兩件事:

水鳥有可能察覺巷內有人嗎?

萬一商館裡的敵人聽到水鳥叫,望向我這邊,恰好瞧見我呢?

當我煩惱不已時,一道黑影從商館側門溜出,往教堂走來,而我立時目瞪口呆:那人雖一襲黑裙,黑紗蒙面,風吹動時卻露出一綹紅髮;加上她後腰突出袖珍手槍握把,及走動時隱約露出高跟鞋,都讓我明白她是誰──

法比安娜。

她為何會從商館裡走出來?法比奧該不知邁克羅夫特被關在何處,只曉得米羅‧弗林納會跟盧多維科在妓院碰面,才利用我當殺手。莫非他事後順藤摸瓜,找到我哥所在?隨著她的身影沒入教堂,我再按捺不住,子彈般射出,直撲商館──

卻不料這竟是我做過最後悔的事。       

       △    △    △    △

  「怎樣啊,先生?才半天您就撐不住了?」福布斯來到牢外,以警棍敲著鐵欄杆,不客氣的道。

  我已餓到發昏,仰瞧了他一眼,喃喃道:「我是華生醫生……放我出去……」

  「醫生?您又有新的謊言了?先是說您朋友是偵探和警探,在威尼斯出事,現又說自己是醫生?再過幾小時,您就會說自己認識女王陛下了吧!不好好教訓您,怎顯得我們蘇格蘭場威風?來人!」福布斯喝道:「打開牢門,給他點顏色瞧瞧!」

不會吧?警界怎這麼黑暗?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牢門已開啟;一隻手將我揪起,押得貼緊牢壁站好,另一隻手則「啪啪啪啪」連打我四記耳光。我被打得暈頭轉向,想撞開對方也辦不到。沒想到福布斯還沒消氣,竟甩動警棍,往我腹部擊去!

「噗嘩!咳咳……」我連胃酸都咳吐出來,喘氣道:「您不能……不能動用私……私刑!根據我國法律──」

「在弓街分局,我就是法律!」福布斯尖叱道,面孔扭曲如餓狼:「總長那老混蛋死不升調我去總部;我有氣沒處發,剛好撞上您,弄死您也沒人曉得!」

原來是升不了官,將氣出在我身上啊……我哭笑不得,一個踉蹌,被警探摔在地磚上。下一秒福布斯高舉警棍,咬牙切齒,重擊我頭部!

「咚!」

一根警棍穿過牢欄間隙,托住下擊的警棍!福布斯回頭瞪著牢外,叫道:「這兒是我的地盤,你別插手!」

那人踢開半掩的牢門,抽回警棍,昂首闊步地走進地牢,赫然是葛萊森。他摘下墨鏡,淡眉微揚,白皙如貴婦的面孔流露不屑神色,輕哼道:「不讓我插手是吧?借電話一用。」

福布斯愕然道:「借電話幹嘛?」

「當然是打給總長,告訴他某人叫他『老混蛋』啦!」葛萊森若無其事的道:「有人本已升官無望,如今還加上『侮辱長官』的罪名,恐怕很快就得取代醫生,成為階下囚囉!」

福布斯臉色難看至極,總算將警棍掛回腰間,掏出鑰匙,解開我的手銬,又踹了我一腳,悻悻然道:「人你帶走,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也別對總長胡說八道!」隨即上樓遠去。

葛萊森彈去警棍上的塵埃,淡淡道:「起來吧,華生醫生!難道要我拉你起來嗎?」

我手按膝蓋,掙扎起身,啞聲道:「我以為……你遲遲不來,是因希望雷斯垂德魂斷異鄉。」

「那臭小子丟下我,跟你室友去威尼斯度假,把一堆燙手案件丟給我,害我有破不完的案,我怎會希望他死掉?我巴不得他趕快返國,好讓我去鄉間休假!」葛萊森激動的道,面容泛起紅暈,避開我的視線,似不願讓我察覺他真實的心情。片刻後,他才冷靜下來,重新開口。

「那工匠到總部找我時,我人在薩里郡辦案。」他沉聲道:「蘭諾爾在電話裡轉述你要他傳的話;我一聽,立刻將案件移交給其他警探,趕回倫敦。如何,醫生?你還認為我希望雷斯垂德死掉嗎?」

我忙道:「抱歉誤會你,警探。事情是這樣的……」將信封從懷內掏出,對他解釋電報的事。

葛萊森一語不發地聽完,雙手抱胸,眉頭深鎖,片刻後才道:「恕我直言,華生醫生,你不覺得收留你的教授相當可疑?你喝下他的酒,醒來時已躺在街上,信封裡的電報不翼而飛──此事分明與他有關!說不定雷斯垂德和福爾摩斯在威尼斯遇險,幕後主使是他!」

我呆了一呆,道:「不……不會吧?那教授容貌我雖不記得,但印象中他客氣有禮,不像罪魁;再說了,若他真是幕後主使,何不將我滅口,反倒讓我醉到把他的姓名忘得一乾二淨,再將我扔出那間房子?萬一我哪天想起他是誰,他的陰謀豈不遭揭穿?」  

「也許他在酒裡下的藥,藥效強到確保你再也想不起關於他的事。我會派弟兄加強巡邏弓街,看能不能逮着什麼可疑人物,但首先,我們得救出那兩個傢伙。」葛萊森輕撫下巴,沉吟道:「其實福布斯說對了一件事。」

「哪件事?」

「這樁案件確已到達外交層級,非我們蘇格蘭場可以處理。」葛萊森緩緩道:「何況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到威尼斯,為的是執行外交任務;如今他與作為隨員的偵探和雷斯垂德一齊出事,若我們貿然前去救人,怕會暴露我國與義大利的密議,引起歐陸各國側目,製造外交風險──這條罪名我擔不起,你也一樣。」

我愣在當場,好一會兒後,才道:「我們……真的無能為力嗎?」

葛萊森搖搖頭,再開口時,語氣沉著堅定:「有個人或許有辦法。」

「誰?」

「羅伯特‧亞瑟‧塔爾博特‧蓋斯科因-塞西爾──第三代索爾斯伯里侯爵,現任外交部長,邁克羅夫特的直屬上司。」葛萊森眼中亮起光芒,一字字道:「走,我帶你去找他,看他能不能幫上忙。」

       △    △    △    △

「噗嘩!」

邁克羅夫特睜開眼,以為會再看到潛鳥,卻略感失望──河渠內波紋漣漪出一圈優美的弧線,卻不見浮游生物,更別提潛鳥了。

但波紋……又從何而來?

「噗嘩!」波紋再起,而腳下地面同時震動──是腳步聲,卸貨時發出的重響,又或是……打鬥聲?

「噹!」尖銳的金屬重擊聲傳來,接著是模糊不清的叫喊。

邁克羅夫特猛然站起,旋即天旋地轉,心臟劇痛;他搖搖晃晃坐回原處,不必望向水面,也曉得自己臉色多難看。沒過多久,寇松大搖大擺走進來,笑道:「猜猜我抓到誰呢,先生?」

「我不喜猜測,只會依據觀察到的線索作合理的推斷。」邁克羅夫特冷冷道,首次有想掐死直屬長官的衝動:「他是否死了?」

「我以為你早推斷出來了。」寇松微笑道,隨手撥弄袖口上的銀鈕扣:「你不好奇我是如何抓到他的?」

邁克羅夫特強忍下脣的劇烈顫抖,卻難以忍受胸口的陣陣悶痛:那就像有根魚刺在心臟翻攪,令他快不能呼吸。

阿德爾打聽到黑手黨軍師法比奧‧卡洛與妹妹法比安娜合謀,設局坑害令弟,將他交由義大利警方秘密處決,卻為他逃脫。」寇松若無其事的道:「阿德爾便扮成法比安娜,在外頭徘徊,引令弟上鉤。我們雖不好在外面公然抓他,但在商館內就毋須顧忌了。」

邁克羅夫特輕吸一口氣,低語道:「你如何知曉他會找到此處?」

「你派潛鳥送信時,我就透過門上的鎖孔窺看。」寇松得意的道:「正常人怎想得到你們兄弟會用這種方式聯絡?但令弟從來都不是正常人,能找到這裡也不足為奇。可惜哪!他高估自己的本事,也低估我國特務的身手。」轉頭喝道:「帶進來!」

       △    △    △    △

當我們趕到特拉法加廣場時,已晚上七點多了。

我是退役軍醫,並非公務員,無法輕易見到外交部長;尤其索爾斯伯里家世顯赫,是大英帝國重要的政治家,怎會隨便見我這等小人物?幸好葛萊森人脈廣闊,在打了多通電話後──與此同時,我待在他的辦公室裡,狼吞虎嚥警員為我買來的燻肉三明治及蘋果汁──終於聯絡到他口中的「有力人士」,敲定我們與部長的會面。

當落日西沉、夜星乍升時,我和葛萊森共乘雙輪馬車,來到特拉法加廣場,下車走向白廳。

若說大英帝國的靈魂是女王,白廳便是我國的心臟:它不是一座宮廳,而是一條街,北起特拉法加廣場,南至國會大廈,為行政中樞所在。相較起攝政街或牛津街的車馬喧嘩、人聲鼎沸,白廳安靜許多:我們一路走來,只聽見穩定略快的皮鞋頓地聲,路燈後的樓房卻無比寂靜。

「部長在哪裡?」我忍不住問道。

「噓!小聲點。那些大人物都還在辦公。」葛萊森悄聲道:「左側這棟是戰爭部辦公室大樓,再過去是國防部、威爾斯事務辦公室,中間夾著十七世紀白廳宮唯一留存至今的國宴廳──查理一世當年就是在國宴廳前被處決的;再過去是衛生部與就業及退休金部。右側我們剛經過的是海軍部大樓,前面那棟是皇家騎兵衛隊駐紮處及蘇格蘭事務辦公室,再過去便是唐寧街10──」

我輕聲道:「首相官邸。」

「沒錯。首相官邸與外交部只隔著條唐寧街,」警探低聲道:「很快就到了。」

沒多久,我們抵達外交部長的官邸。葛萊森走上台階,輕叩黃銅門把,幾秒後再叩兩記。門「呀──」地開了,一名年輕男僕打量著我們,道:「是D04的朋友嗎?」

我一愣,而葛萊森迅速答道:「是的。我們跟部長約好了,今晚過來拜訪。」

「請隨我來。」男僕躬身道,任我們走入屋內後再關上門,踏著穩健的步伐在前引路。

我雖無法像福爾摩斯那樣,憑一個人袖口、褲子或鞋底的磨損程度判斷其身分,卻也看得出,眼前男僕必是軍人出身或受過特訓,好貼身保護部長──畢竟我也是軍人。同時我猜到D04」為邁克羅夫特在特務組織或外交單位的代碼,方便部長與他進行秘密通訊時用;如此一來,縱使有人偷聽,也無從得知我們是為了誰來找部長。

玄關盡處是長廊,兩側壁燈耀著數十個畫框。我謹慎地走在深紅鑲銀邊地毯上,同時留意畫框中的人像,發現有些生卒年可追溯到兩百年前,有些則只有生年而無卒年,不禁猜測這些是否歷任部長或內閣重臣的畫像。

我們上樓後,來到拐彎盡頭的房間前;房門上掛著浮凸獅子與玫瑰圖案的黃銅小牌。男僕輕叩門,恭敬的道:「他們來了,先生。」

「請進。」渾厚的嗓音從門後傳來,而門隨即微開。我深吸一口氣,推門入房。

映入眼簾的,是鋪遍八平方公尺的珍珠白地毯。左手邊有個高抵天花板的紅木書櫃,一旁是稍矮的深褐酒櫃,再過去則為黑檀木書桌;書桌斜後方的窗戶本該緊閉,此刻卻是半開,只因一名著黑褐西裝的男子負手站在窗邊,背對我們,似在欣賞夜空中的繁星,又像俯視由他主宰的倫敦城。

「晚安,部長。」葛萊森於我身後輕喚道,一反常態地客氣:「這位是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親弟的室友約翰‧H‧華生醫生,我帶他過來見您了。」

索爾斯伯里緩緩轉身,凝望我們:他的臉說不上俊偉,高聳的額頭卻宛若山峰,與鬢邊至下巴的鬍鬚相配得宜;他長眉壓眼,銳利的眼神掃視我們,右手一擺,斜指書櫃和書桌間的兩張橡木椅,道:「請坐,不用拘禮。」

我緊張不安地坐下,葛萊森也是;不過他神情比我輕鬆許多,似已見慣這類場面。「非常感謝您於百忙中賜見,部長。」警探開口道:「關於福爾摩斯先生的事,還是請醫生親自向您說明為好。」

「是這樣的,我收到一通電報……」我連忙把近來的事和盤托出。當掛鐘「噹!噹!」敲響九點的鳴音時,部長嘆了口長氣,目光移往桌上的報紙,道:「我早知有一天會發生這種事。是我害了他。」

「您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部長?」葛萊森愕然道。

「邁克羅夫特……我曾跟他開玩笑,說他就算執掌英國政府也未嘗不可──他就是這般有才幹又謙虛的人。可惜他祖先是鄉紳,而非高階貴族,不然他早當上首相,也不會委屈做我的助理及特務組織協理。」索爾斯伯里低沉的道,舉起雕花瓷壺,倒了三杯熱氣蒸騰的茉莉花茶:「但我能容他,寇松卻不能。」

我失聲道:「害他的幕後主使竟是班傑明‧寇松爵士?」

「不只是這樣。寇松的才智遠不及邁克羅夫特,能一舉製造威尼斯火災慘案並擄走他,定有人協助──那人才是真正的高人。」索爾斯伯里沉聲道:「兩位是否也和我一樣,懷疑那名教授?」

「我是懷疑。」葛萊森沉聲道。

「區區一名教授怎會有如此大的本事?寇松又怎會曉得要與他合作?」我忙道:「還有他為什麼不殺我,反倒讓我有機會去報案?」

索爾斯伯里將茶杯端給我們後,重返桌前,徐啜花茶,若有所思的道:「若我猜的沒錯,此人想必盯著我大英帝國特務組織很久了,不但要將它連根拔起,更要毀掉邁克羅夫特,以斷我一臂。寇松本無才學,完全掌權後組織必敗在他手上,成為教授的傀儡。此人既有這般野心,就絕非區區一名教授。」

「我可以派人去弓街查他的底細,部長。」葛萊森立即道。

索爾斯伯里擺了擺手,緩緩道:「艱鉅任務還是交給專業人員負責──等邁克羅夫特歸國,我自會請他調查。至於醫生的第三個問題……」望向猶在啜飲香茗的我,「恐怕得等我們將教授繩之以法,再由他親口告訴您了。」
   
書房陷入寂靜,只餘部長飲完茶後,放下茶杯的「喀登」輕響。「您似乎……對那名教授的身分和犯罪動機深感好奇,更甚於對福爾摩斯兄弟及雷斯垂德警探的關心,」我忍不住道:「還是您早就知曉整件事了?」

「沒錯,我是知曉。」索爾斯伯里平靜的道,再度舉壺斟茶:「今晨五點,我收到兩份重要的情報:一份來自寇松麾下唯一暗地忠於邁克羅夫特的人,另一份則來自西班牙情報頭子『金牛』卡薩爾。」

「西班牙?」葛萊森愕然道。

「暗地……忠於?」我大惑不解的道。

部長淡淡道:「詳情不便細說,但是……」放下茶壺,輕嗅茶香,才再度啜飲花茶,似藉此紓解內心沉重的壓力,「我們與義大利官方接觸,是瞞著西班牙的;卡薩爾既已知情,若要請他幫忙救人,我們不僅欠西班牙一個人情,往後還得與卡薩爾分享機密情報。」

「您的意思是西班牙佬會先救出福爾摩斯兄弟,再以弟脅兄,逼他吐露我國外交機密?」警探一愣道:「他們兩兄弟均非輕易屈服之輩,西班牙佬該也沒膽用刑逼供。」

「卡薩爾並非缺乏膽量,而是他不會這麼做──我了解他的為人。然而,西班牙政府不會放過探知我國情報的大好機會,必密令卡薩爾要邁克羅夫特吐露消息;我作為他的上司,清楚他絕非忘恩負義的人,救命之恩怎能不還?」部長嘆道,再次放下瓷杯:「我不反對借助西班牙特務的力量救人,只希望救援行動能由兩位主導;這樣邁克羅夫特也不至於為還卡薩爾人情,而被迫洩露機密。當然事後我們還是得給西班牙甜頭嘗,只是不如他們想要的多。」

我忍不住道:「可是我們仍無權限去威尼斯救人啊!」

「有的。接到那名特務秘密傳來的消息後,我四處奔走,申請跨國辦案的文件,苦惱該找誰承擔這般艱難的任務,幸好您們及時聯繫我。」索爾斯伯里徐徐道:「文件明天下午便會辦好,屆時就勞煩兩位往威尼斯跑一趟,為國效力了。」

我忙道:「部長放心,我們定不負所託。」

一抹微笑於索爾斯伯里黑眸浮現,宛若晨曦耀得玫瑰上的露珠晶瑩剔透,更顯花之丰姿。只聽他慢慢道:「天色已晚,華生醫生既無處可去,不妨在樓下客房暫歇,明日午後我再遣僕人駕車送您至警場與葛萊森警探會合;至於警探,我還有些私人問題想請教,可否請您陪我閒聊片刻?」

「好的,部長。」葛萊森答道。

我起身鞠躬,離開書房,而男僕在門外等候我。在我閤上門前,仍聽見索爾斯伯里不知問了警探什麼,而葛萊森笑道:「放心吧,部長!雷斯垂德就是與我恩怨交纏,我才要拚命去救他啊!要是他死了,他留下來的案件不就全歸我了嗎?那小子最好給我活著回來,把他該做的勤務做一做,永遠記得自己欠我一命……」

我不禁一笑,關上門,忽然強烈思念起福爾摩斯。

       △    △    △    △

           我被人拖行不知多遠後,擲到半空,「碰!」地重重落地,幸好沒撞着後腦,但以肩著地──還是我剛才遭特務圍攻時重傷的右肩──仍痛得我從牙關裡迸出「嗚呃」聲。

  「疼……嗎,歇洛克?」

  這句熟悉的輕語令我如遭電擊,渾身麻痺,不敢張眼──我在恐懼什麼?恐懼自己在最接近成功的關頭失敗被擒,還是張眼後將看到的景象?最後我仍鼓起勇氣,睜開眼睛,就看見邁克羅夫特揪著心口望著我,臉色蒼白。

          他的淡褐睡衣褲明顯破損,手腕有綑痕卻不深,只有額角略染血漬,令我稍覺安心,卻也深感自己讓他擔心,讓他失望了。

         對不起,哥哥。

         「現在我已毋須你提供令弟的下落了。」寇松的嗓音從後方傳來──我以前去找我哥時,聽過此人的聲音一兩次,略有印象:「你們倆就一起死吧!」

         幾根槍管抵住我後腦和背脊,兩雙手壓得我身體貼地,面孔朝下。到了這一刻,我反而冷靜下來,閉起雙眼,卻只聽邁克羅夫特以極度壓抑、克制的平靜語氣緩緩道:「你不會立即殺我,寇松爵士,也不會對歇洛克下手。」

         「喔?」

         「我這樣說,有兩個原因。」

         「居然有兩個。」寇松嘲諷的道:「我可是一個都想不到呢!」

  「首先,你們還未抓到雷斯垂德警探。其次,老馬爾蒙極可能未遭你們淹死,加上我讓潛鳥送信,舍弟才會找到此處;他既可向舍弟報信,當然也能將消息傳回倫敦──」

  「不要說了!」寇松喝道,嗓音卻透出少許慌亂:「你想怎樣,先生?」

  「請放過舍弟。」

  「不可能!光是看著你為他的死悲慟,就足以令我心花怒放,何況還有別人想要他的命。」

  別人是誰?我心中響起警鐘,回憶起和雷斯垂德等人討論的「第三方人馬」──莫非真有此人?是否他利用弗林納對我和邁克羅夫特的恨,及寇松對我哥的妒意,讓他們把我們抓來:我哥交由他們處置,而我則被押到他面前?他究竟是誰?

  「那至少先放開歇洛克,讓我們在死前說幾句話,除非你連基本的貴族禮儀都不願遵循。」邁克羅夫特慢慢道:「你也可趁這段時間與手下安排撤退,免得屆時警方破門而入,你們還茫然不知要逃。」

室內一片靜默。五秒後,寇松終於道:「好,算你狠!阿德爾、羅倫,把他手腳綁起來,讓他和他弟單獨聚一聚,聽聽彼此的遺言!」

半分鐘後,室內再度恢復寂靜,壓著我的槍管和手也消失。我勉力在雙手遭反綁的情況下挺直上身,卻因腳踝也被綑住,無法走向邁克羅夫特,只能蟲似的蠕動到我哥面前,低聲道:「你頭沒事吧?餓多久了?」

邁克羅夫特淡淡一笑,不答反問道:「這些細節你都可推理出來,何必問我?」

我凝視哥哥略顯憔悴的容顏,既熟悉又陌生,心痛感排山倒海而來──我非但救不了他,等一下還要當著他的面死去!到了這地步,我又能說什麼?

所有的安慰,以及抱歉,都已太遲。
  「你……」我啞聲道:「說老馬爾蒙
傳消息回倫敦,是胡謅的吧?」

邁克羅夫特徐徐道:「倒也不是。我每回和他出訪各國,就約定萬一發生緊急變故,如何向倫敦求援。他雖重感情,卻不會感情用事,既能逃脫,定會通風報信,不會愚鈍如你般來此送死。」

我悶哼道:「拚了命來救你,還被你數落,真是不值!」

「我是告知你我被關在何處,可未叫你獨自前來救我。」邁克羅夫特淡淡道,語氣卻無責備,反倒透出一絲悲哀:「母親生前最疼你;沒保護好你,是我失職。」

我的心像遭火烤後的利刃一揮割下,破碎不堪,足足有十秒說不出話。邁克羅夫特嘆了口氣,溫和的道:「生死成敗都是註定,不必在意:英國政府不會因我的死而蒙受過多損失,你死後也會有其他私家偵探為公理正義而戰。何況我非死不可,你卻未必會死──記得寇松爵士提過的『別人』嗎?若他逞一時之快,要你的命,那人怕是會不太開心。」

我強迫自己恢復鎮定,道:「你是否已推斷出那人是誰了?」

邁克羅夫特搖頭道:「與你我結怨的人太多;我有口袋名單,但尚未確定,仍需更多資訊。」

「到現在你還不跟我說?等寇松他們回來,你就要死了!」我盯著那雙與我相似的清灰眸,激動的道:「把你所知的全告訴我,邁克羅夫特!這樣若我有機會逃脫,還可為你報仇。」

「不,我親愛的弟弟,我不需要你為我報仇。」邁克羅夫特微笑搖頭,接著語音一整,道:「我只希望你好好活下去,這就夠了。」

我胸口再度湧現撕心裂肺的痛,淚水幾乎奪眶而出,隨即閉上眼,咬牙道:「我……會活下去的,但你也不准比我早死,聽見沒有!」

         「誰先死還由得了你們嗎?」寇松的嗓音伴隨腳步聲響起。我扭身回頭,望見敵人重返室內,出奇地未有其他特務同行,而是孤身前來。我在意的,卻只有他掌心的東西──

          一把渾黑鑲鑽的精緻小手槍。

         我倒抽一口氣,望向我哥。邁克羅夫特居然脣角含笑,從容道:「我和歇洛克雖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卻也輪不到你來動手吧!」

         「真是這樣嗎?」寇松冷笑道,下一刻風聲驟起──

       「碰!」

~~~~~~~~~~~

補充及註解原作梗:

 法比安娜現年26歲,並非未成年(齋主第19篇福爾摩斯同人文《莫里亞蒂的禮物》提到她雙胞胎哥哥法比奧188726歲),特此告知讀者。

福布斯Forbes)警探在原作《海軍協定》(The Naval Treaty)案裡出現,Doyle形容他是「五短身材,獐頭鼠目,態度尖酸刻薄,毫不友善」(遠流版卷二P178)。

 

我自設L摯友為原作的布雷茲特里特Bradstreet)警探,但此時B還在薩里郡當小警探(在我的第16篇福爾摩斯同人《孤獨的偵探》中,1888B才升調至倫敦與L共事),且他並無出國辦案的權限,W要求救只能找L的老冤家葛萊森。

 

馬約卡方言Mallorqui)是加泰隆尼亞語的一支,與西班牙本島的西語不同。卡薩爾隊上使用馬約卡方言,以免敵方攔截解讀,此梗來自納達爾網球團隊成員多為馬約卡當地人,在球員休息室談話時使用方言,使對手球員難以摸透他的戰術。

 

文中土耳其商館的外觀描述及相關史實參考Wikipedia

 

My任職外交部多年,部長換了很多人但他都沒換;在1887時首相及外交部長皆為索爾斯伯里(此人為歷史人物),在此因劇情需要,只將他設定為外交部長;歷任部長名單參考此連結,索爾斯伯里外貌及相關史實請點此連結

 

白廳相關簡介(葛萊森對W介紹的街道及大樓)詳見Wikipedia

 

謝謝大家耐心閱讀完Part12

歡迎你們留言分享心得!

敬請期待Part13

 

近期齋主部落格小說連載貼文順序暫定如下

20235月初:血紅假期》Part13

20235月中:血紅假期》Part14(連載最後一篇)

20238月:紫珊瑚》7-8

多謝你們的支持(鞠躬)!!!

 

閒逸齋主人莫凡 112.4.27. 3:24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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