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地下鐵：我的武俠自費出書第一站（二）

相隔一個月，我們再度回來，以幾米的美麗繪本《地下鐵》為喻，繼續談我武俠小說自費出版的艱辛歷程。在正文開始之前，我要先謝謝大家對此篇上集〈日暮地下鐵：我的武俠自費出書第一站（一）〉（http://jshw7654.blogspot.com/2011/05/blog-post_19.html）的鼎力支持。雖然個人的才學和知名度微不足道，但我仍希望能將自己成為作家的經驗和你們分享，讓更多人了解，甚至勇於走入作家的世界。

這次除了《地下鐵》，還會引用幾米的《我的錯都是大人的錯》。不過因為我比較喜歡《地下鐵》的圖，因此後者就只引文不貼圖了，尚祈見諒。

在上篇中，我談到我為何不透過比賽投稿、網路發表或出版社來出書，而偏偏選擇最艱苦的自費出書之路，算算必須要存的出書費，至少須50萬元，而當年我的存款只有1萬3。

究竟我要如何在短短兩年內存到這麼多錢，還須兼顧研究所課業＆寫第二本小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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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募款。

但這並不是我一開始想到的法子。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平常幾乎不借錢給人，更別說跟人借錢了，現在居然要我募──款？這怎麼可能？我哪有那個勇氣？又有誰會理我？

不過，機緣總在無意間悄悄降臨。

我在紛擾的城市裡，尋尋覓覓，尋找一顆最甜美的紅蘋果，一片遺落的金葉子。尋找心中隱約閃爍的光亮。

　　　　　　　　　　　　　　　　　　　　　　～《地下鐵》

在大四下的導生宴，我第一次聽到「募款」這兩個字。

當大家吃火鍋吃得愉快時，我的導師告訴我們，這屆系上的學弟妹，居然連和別系聯誼都想向系上教授募款。想也知道，教授們當然堅拒出這筆錢：「如果是本系學生出去，出錢也就罷了，為什麼連外系的份也要我們出？」

閒聊間，他聽說我寫作出書的事，忽然笑著冒出一句：「若真要募款，那還不如募款給你出武俠小說……」

我呆了一下，直覺就是「這不可能吧？」首先，我是系上的一份子沒錯，但武俠小說又不屬於本系的學術範圍，而且只要一扯到錢，哪個教授會理我？談笑間，大夥兒繼續笑著聊著這番不切實際的可能性，但我已將「募款」這個幻想般的字眼放在心頭。

（日後這群吃飯的老師同學中，贊助我出書的金額高達近兩萬元；有三個人從我手中拿到《杳杳寒山道》，包括隨口建議我募款的導師。）

「募款」這個話題第二次被提起，是在大學畢業後一次非正式聚餐中。晴光燦爛，我們五六人邊吃飯邊拿出通訊錄，研究同學都往哪各奔東西了。

當時，經過一個月的思考，我覺得我研究所時打工和存錢可以存到二十多萬，假設有四到六萬可以憑空降下的話（苦笑），我只要募款20萬元就行了。但這聽上去，仍非振奮人心的事。我認識的人不少，份量夠得上「朋友」的寥寥無幾，交情較好的不過一二；但我清楚她們都出不起這麼多錢，而且凡事只要扯到錢，交情再好也難開口，因為怕失去這個好友，反而是泛泛之交要開口容易些──但泛泛之交又怎可能為我出錢出力？

就在我想到頭都昏了時，其他人問起我最近在做什麼。我嘆了口氣，把出書＆募款的妄想倒出來給她們聽，但我當時也不認為，有人能解決我的煩惱。

結果Verna & Connie居然說：「簡單啊！你在小福（指學校福利社）門口擺攤賣餅乾不就成了？」大學時，每週各系都會輪流在小福門口擺攤，賣點吃喝賺系費。我一聽，當場大笑：「你要我賣餅乾賣到20萬？那我得賣多少年的餅乾……」接著Verna又提議我寫幾幅春聯，讓她留學時帶到法國高價賣出～總之，我們扯了一堆不著邊際的笑話，大笑了一場，盡興而散。

但這場聚餐提醒了我，當我提出募款的想法時，Verna & Connie非但沒有笑我，還相當認真地替我規劃可能募到錢的方式；雖然每個辦法想想都覺得好笑，但她們的鼓勵卻讓我有了勇氣和少許信心，決定實行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這群吃飯的朋友中，日後有三個人都贊助我出書，並買我的《杳杳寒山道》。）

大人喜歡說陳腐的大道理，奇怪的是，他們自己聽不見。

縱使小孩摀住耳朵，那細碎煩厭的魔音，還是會瀰漫整個世界……

　　　　　　　　　　　　　　　　　　　～《我的錯都是大人的錯》

然而你們知道的，現實就像利刃，永遠會把計畫戳得斑斑血跡。

我的計畫一出，最先反對的人，就是我家人。

在我多年來寫稿期間，他們就已對我的「不務正業」相當不滿了。衝突最高點是我大三時，我拚死不念教育學程和考公務員，折衷就是去讀研究所。但讀又不專心，忙得要死還搞出書？他們無法理解，我費盡一切心力，把自己弄到窮愁潦倒，到底有什麼意義？

對他們而言，好手好腳，日子過得好好的還要去募款的人，等同於乞丐。

我家人都是正派人，但我出書募款的事，讓他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我不敢在這裡講出來（雖然我很想），因為許多長輩及親友都有買我的書，而家人更是每天盯緊我的部落格；我為避免家裡世界大戰開打，不得不暫且緘默。

總之簡白點說，他們願意出這筆錢，不想看到我去募款；但他們的口氣就是，給你一筆錢玩玩，圓個出書的夢想，等你賠錢賠到亂七八糟，就會放棄這一切，重返正常軌道，從事穩定的行業了。

我不要這樣。我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我告訴他們，就算我打工打到累死，募款募到抓狂，也不要拿他們半毛錢出書。我希望他們支持我，不是在金錢上，而是精神上；我希望他們真正認同我的理想，我的願望，而非只因血緣關係，才無奈地幫助我。我不要不情不願給我的錢；我希望贊助我出書的人，都是發自真心，真的為我的創作熱忱而感動。

於是，我不顧他們的反對，開始規畫我的出書計畫。

當時離研究所開學只剩一個月。一般同學碩一上選課，都不會選太重，因為要給自己時間適應研究所的生活；但我沒有選擇。由於我計畫碩一打字＆畫小說封面＆募款，碩二上學期末取找印書小鋪，出書時間就該是碩二下，因此我將碩一的課排得很重，以騰出足夠的時間讓我面對碩二的出書＆賣書壓力。

然後是打字。暑假時，我完稿一年多的《杳杳寒山道》終於修到我覺得可以打字的程度（註：對還不清楚的讀者說明一下，我小說向來是手寫稿，因此寫完後都要花時間修稿，再親自打字成電子檔）。我預計九月開學時打字，每天打4頁600字稿紙，兩千多字左右；打字時仍會再修，看文氣順不順。

（不過，由於碩一的課實在重到快把我累斃，報告多到炸時，常會兩三天的份量一天打完。最高紀錄是一個早上打12頁600字稿紙，七千多字左右。我打字風雨無阻，周一到周日都是一早四五點起來打，有時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累昏在電腦前……就這樣，從九月打到次年五月，整整八個月，只有年初一初二放自己假，比公務員還累。腰痠背痛，全身虛脫，左手無名指神經一路痛到存在感超強，上床睡覺時，往往手痛到在心裡無聲哀嚎，因為叫出聲來，家人也只會覺得我自作自受……）

再來是畫封面。《杳杳寒山道》的封面初稿我是自己畫的，交給印書小鋪後，再由專業插畫師重畫，而我和編輯給予意見。暑假時，封面我只有鉛筆稿，打算等碩一寒假閒一點再來畫，預計畫到升碩二暑假。封面的創作歷程，比打字還要慘十倍不只，以後我會開篇專文特別來講──這是當時我在水深火熱中，給自己的承諾。

最後是募款。募款是三者中最令我頭痛的：第一，我不知道要從何募起，要怎麼向朋友開口這種事；大學時常參加社團或辦活動的人，或許有相關經驗，但我多年來都沉浸在寫稿中，什麼活動也沒參加過，怎想到有朝一日會碰上這種事？第二，募款的成敗，不是由我決定的。我家教、做助理、學校工讀、吃喝瘋狂省錢，都可以拚命，但即便我說破了嘴，朋友們仍可能理都不理我，覺得我的夢想與她們無關，那時怎麼辦？第三，為了《杳杳寒山道》，我已經努力了多少年，犧牲了多少！但沒有足夠的錢出書，再美的夢想都是空幻泡影。想到這個，我心情更加低落；想到家人不支持我，我心情更是低落到谷底，因為我知道我沒有退路。

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誰會看顧我的小說？我的14本小說靈感？只有出書，才能讓小說人物的靈魂永存，永遠活在這個世上，活在讀者的心裡。

千頭萬緒中，我找上畢業後常和我聯繫的國中好友，詢問她的看法。她是我第一個商量募款計畫的人。然而，她的回答，卻帶給我震驚和絕望……

（待續）

(100.7.21.齋主曰:日暮地下鐵：我的武俠自費出書第一站（三）今日已貼,請見:

http://jshw7654.blogspot.com/2011/07/blog-post_21.html　,謝謝大家的熱情支持!)

(100.7.21.夜,齋主嘆曰:日暮地下鐵(三)因parental censorship而被迫移除連結,欲見全文,請來加我fb朋友,感激不盡!)